主持人在台上巧舌如簧，金句频出，惹得众人不时哄笑，笑声几度传来。
“倒有些本事，偌大一个场子，他不但能接得上各类话题，还绝不发生冷场。”楼导站在门口，朝外头望一眼，“赵老师属于稳重博学、不失幽默，他则是博闻强记、活泼俏皮，颇受年轻人欢迎。李老师本来有意请他主持《成长吧，厨娘》，可惜他们主持人经纪管理部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只能作罢。”
远兮不知道这中间还曾有这样的曲折，浅叹：“可惜。”
这间餐厅主打江浙融合菜，芙蓉焗蟹斗、上汤蟹粉狮子头、婴儿拳头大的黄桥烧饼，菜色精致，口味清淡鲜美，只是菜量略少，很吊人胃口。
菜一上桌，乔笑绵与骆佳馨先拍为敬，惹来楼导和摄影黄老师一阵笑。
楼导问远兮：“你怎么不拍？”
他甚至很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她发布动态。
“大概认识到自己再努力也没有专业老师拍得好，索性放弃。”
“胡扯。”楼导不信。
远兮笑一笑。
其实是因为工作已长时间面对镜头，所以不想再过度曝光自己的私人生活，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宁可一个人慢慢消化。
远兮吃至半饱，起身告罪：“上半场结束，到外面走一圈，回来继续。”
乔笑绵瞪大眼睛：“远兮姐你是不是靠这个方法保持苗条身材？”
远兮留给她一个“你猜”的眼神，推开包房门，穿过起间隔作用的双面绣千里江山图落地屏风形成的夹道，走到餐厅外头。
餐厅里头主持人还在与到场校友互动，活跃现场气氛。
餐厅外，浦江夜色正好，载有巨大广告屏的游船慢悠悠在江面上驶过，留下五光十色的倒影和随在舷尾的几点江鸥。
远兮绕着楼层，漫步踱了一圈。螺旋上升结构的玻璃外墙让人恍若置身水晶城堡，眼前的风景亦幻亦真，她的心情也远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激**难抑。
远兮返回餐厅，台上有白发苍苍的校友正在发表毕业四十年感言，靠近屏风的一桌人在喁喁闲聊。
“琦琦不要紧吧？”有女性关心地问。
“没事，只是最近开始孕吐，人多空气混浊，一时有些胸闷。”女声气息虚浮地解释。
“小秦有啦？曲总，恭喜！恭喜！您如今双喜临门，未来公司上市，可不要忘了老同学啊！”有人谄声道喜。
“上市还早，还早！”男声自谦，可掩不住声音里的得意。
“凌昀怎么不说话？这一桌都是老朋友，只有你还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参加校友会，跟大家说说，近况如何？”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蒯，喝多了啊！来来来，喝一杯酸奶醒醒酒。”自然也有人打圆场。
“劳蒯师兄惦记，近年来在城郊务农，一切都好。”许凌昀好听的男中音，穿过人声鼎沸的餐厅大堂，传入远兮耳中。
远兮循声望去，他背朝门口，坐在那一桌下首，上首是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曲鸿程夫妇。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远兮心中感慨。
她一步步走向那一桌，耳听得众人七嘴八舌：“务农？务农好啊！民以食为天嘛！”
“你都种点什么？销路如何？需不需要老同学帮你介绍生意？”
“蒯师兄误会了，凌昀经营农场，生意不错，最近还有综艺节目进驻拍摄。”秦恩琦温声替许凌昀解释，“是区里的智能现代生态农业示范项目。”
“哟！想不到许凌昀你真人不露相啊！”蒯师兄态度转变只在一瞬间，“你那农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改天我也去见识一下。”
“他那农场叫行耘农场，行到水穷处，竭力事耘耔。”一直从中打圆场的齐国明笑言，“凌昀骨子里既浪漫，又务实。”
“哈哈哈，也算是学以致用了。”校友们对曲、许二人由共同创业而黯然拆伙的事略有耳闻，个中曲直众说纷纭，蒯师兄也不清楚谁是谁非，只好打个哈哈。
“大许。”一直做大度状的曲鸿程终究心有芥蒂，举起茶杯，掩饰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到你如今拥有自己的事业，替你高兴。今天我以茶代酒，我们干一杯。”
远兮在他话音落地时走到许凌昀身后，朝坐在上首假做大方的曲鸿程和身娇气弱的秦恩琦微微颔首，随后半垂了头，问：“农夫，饭吃得差不多了吧？”
许凌昀蓦然回首。
远兮带着一丝灵黠调皮的笑眼近在面前。
“差不多了。”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那我们走吧。”远兮向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