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惟宗在母亲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边往外拽边高声说:“妈妈,我们去找个风景好点的位置坐。”
王女士一路嘀咕着“不就是吃农家菜的?能有什么好风景?”一路被儿子拖走。
徐爱国父女二人相对苦笑。
“伯母心直口快,十分难得。”卫傥倒不是宽慰惟希,而是与那些在背后使手段的人相比,徐母这样七情上面的性格,反而不那么难以琢磨。
惟希无法反驳。
太难得了。
连想杀死亲女都是直接扔进井里了事,后来见女儿平安脱险,便一副“你又没死,不要记恨我”的态度,干脆不管不顾。
徐惟宗在食堂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窗口望出去能遥遥看见波光粼粼的鱼塘和黛瓦青墙的农舍。
王女士握住儿子的手不放:“要不等下就和妈妈回去吧,我们不做了!”
王超英越想心里越替儿子委屈,从小到大,她没舍得让儿子吃过一点点苦头,结果竟然跑到这里来当苦力。
“妈妈!我们早晨不是说好了?你让我在这里边工作边考夜校,等我把文凭读出来,再谈其他。”徐惟宗坚持己见。
和因为协助抢劫而获刑的乔司令相比,和因偷盗不成将人捅成重伤入狱的小黑皮相比,和被亲生父亲卖掉沦落成卖**女忍无可忍毒死皮条客的小苔相比,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惟宗反手轻轻按住母亲手背:“妈妈,我在这里真的很好,没人欺负我,更没人压榨我。我努力工作,认真学习,想要成为一个不拖别人后腿的有用的人。”
王女士愣一愣,忽然撩起葱绿色围巾,按住眼角:“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接下来的午餐时间,王女士果然遵守承诺,一直努力隐忍不发。哪怕儿子招手叫端着餐盘四处张望的夏朝芳同桌吃饭,她也只是格外注意儿子与夏朝芳之间的互动,却始终没在餐桌上追问。
夏朝芳在农庄里人缘不佳,与她动辄哭鼻子的娇小姐脾气不无关系。
卫傥有心锻炼她,并不曾要求农庄里的工作人员额外关照她。
第一天、第二天大家还肯迁就她,到第三天,大家忙得脚不点地,谁还耐烦照拂夏朝芳的玻璃心?能不能帮忙做事?不能?不能就一边待着不要影响别人!
连愿意与她同桌吃饭的人都不多。
胖阿姨对卫傥说过两次:“小姑娘吃东西太挑剔,葱不吃,姜不吃,肥肉不吃,鸡皮鸭皮不吃……每次吃饭都挑出一大堆扔在旁边,浪费哦,作孽哦!”
只有徐惟宗,每次都叫她一起。
夏朝芳不爱吃的菜,惟宗就让她挑到他碗里,她喜欢的,他就让给她吃。
惟宗看到她,总想起自己:任性,总认为所有人都该围着自己转,一旦受到冷遇,便不知所措,觉得全世界都对他充满敌意。
夏朝芳心里还在生卫傥的气,看见卫傥只赌气地转开眼,也不叫人,只和惟宗低语。
“下午上课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没有?”
“昨晚就准备好了。”惟宗将一只客家酿豆腐里的肉末挖出,整块煎得金黄,炖得入味的豆腐夹给夏朝芳。
“吃过晚饭我帮你复习巩固。”夏朝芳一点不客气地收下豆腐。
倒让徐父徐母和惟希看得颇觉稀奇。
吃过午饭,惟希向卫傥告辞。
“你忙吧,我送爸爸妈妈回去。”
卫傥便不同她客气,捏一捏女朋友耳垂:“那下次一定要给我立功的机会!”
惟希没忍住,踮脚在他脸颊上一啄,然后转身抿了笑,挽起父亲的手臂,扬手招呼还在和弟弟惟宗依依不舍的王女士:“走了!”
留下卫傥,站在原地,手指轻触惟希吻过的脸颊,眼里微笑漫延。
男朋友见过父母,似乎适应良好,惟希放下一桩心事,终于着手约见鲁竟先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