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要多吃一些,不然太对不起自己了。
平胸了近十年,让她几度要崩溃,若不是她的意志力够坚强,怎么能忍受得下来。当年怡素就是受不了那花花世俗的引诱,才放弃修炼长春功的,而她不一样,她的目光才没那么短浅,人生数十年又怎样,她就是要她一生一世都是个美人,就算是到老到死,也要是个美人。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死丫头给瞧扁了,如今她已经苦尽甘来了。
对,就是这样的。
她一边愤愤地咬着嘴中的猪蹄,一边在心中咒着景升,这家伙也就干对了这么一件事,虽然目的是邪恶的。
用完午膳,美仁慢悠悠地晃到水竹苑。她要沉住气,不能每次都对着那家伙又吵又闹,总是适得其反,结果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很伤神。是的,很伤神,最近她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
水竹苑因满园种的全是竹子而得名。要想步入园中的主屋,必经两旁的茂竹夹道。一路走来,竹叶交错轻拂,万般温柔,尽显宁静与幽雅,让人犹如置身于万顷碧波的竹海。
水竹苑主屋已然立于眼前,远远地,便瞧见景升身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衫,立于一株苍翠挺拔的老竹前,对着那片竹林,不知发什么呆。
这一次,美仁打算心平气和地与他解决弯刀之事。
还未走近,便听他对着那片竹林道:“你可知为何我不种其他花草树木,偏偏选择了竹子?”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美仁皱着眉头,缓缓走近,又听他道:“四季常青,轻盈细巧,虽有百般柔情,却从不哗众取宠,更不盛气凌人,虚心劲节,朴实而无华。原本应心无杂念,甘于孤寂,不求闻达于莽林,不慕热闹于山岭,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究竟在说什么?这一片竹林不是依然苍翠挺拔吗?哪里变了?
她朗声高唤:“景哥哥!”
景升缓缓转过身,轻应:“嗯,你来了……”
他这一转身,刹那间,让美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到他,若非因他是明家人,她有所偏见,倒觉得他是个很奇特的男子,眉宇之间的英挺傲气及举止之间的优雅大气,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俊美非凡的五官却刻画出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用病弱之气形容他更为贴切,熟悉之后,却发现那样的外表不过是一种假象。他有着冷静沉着的头脑,一双精明而深沉的眼眸,还有一副壮硕结实的好身材。好一个力与柔兼具的矛盾体,让人捉摸不透。
方才他眉宇之间透出的丝丝忧伤,是她曾未见的,之前即将脱口而出的尖锐词语哽在喉咙里,变成轻轻的一声低语:“景哥哥,弯刀可以还给我了吗?”
景升走近美仁,抬手捏起沾在她发间的一片竹叶,勾了勾唇,道:“午膳可吃好了?”
这一声问候,让美仁的脸颊顿时微微泛热。
忍!她忍!为了弯刀,她无论如何都会忍!
她点了点头,咧开嘴,笑道:“嗯,多谢景哥哥的美意。”
景升淡淡地笑道:“你知不知道,此刻你脸上的笑容很虚假、很做作?”
很虚假、很做作?对,为了弯刀,她就是这么的虚假做作。
一瞬间,讨好献媚的笑容差点就僵在脸上,她低眉整理情绪,故作不明所以地道:“景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
她的话尚未说完,景升已靠近她身前,单手扣住她的下颔。
那目光就像忽然见着一个完美的玉器之上出现了瑕疵与裂痕,满是失望。他的手指顺着她的眉骨,滑向她的耳际,仿佛在摩挲什么东西。
景升的举动,让美仁完全怔住了,甚至忘了斥责他这样的举动有失礼数,接下来想说的话全数堵在喉咙里。她愣愣地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她读不懂。
景升忽然嘲弄地笑了起来,幽幽开口道:“很精致很完美的一张面容,让人很难相信这么美的面容之上竟是戴了一张面具,这张面具已经与肌肤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千变万化,以假乱真,似乎再也无法分离了。只可惜,是这双眼眸出卖了这张面具,它们看人的目光过于老沉、世故、镇定、圆滑……真的让人忍不住想撕开这张面具,看看那面具之后的真面目究竟是怎样……”
美仁整个人一颤,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身子不禁向后微晃了晃,被景升及时拉住。
景升的话完全击中她的内心深处。
为何?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为何他这么容易一眼就看穿了她?她怎么可能让悦姨多年来的心血全付诸流水……
景升松开手,道:“你是来讨回弯刀的,是吧?”
回过神,美仁收回之前失态的神情,站直身体,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楚楚可怜:“嗯,昨夜的事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珍珠我可以不讨了,但请景哥哥将弯刀还给我,那柄弯刀是我娘的遗物,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景升薄唇微抿,蹙着眉,凝视着她许久。说了半天,她那张面具终究还是不愿摘下。他心中无奈地苦笑,又道:“陪我去一个地方,去了定当双手奉还,走。”不由分说,他拉着美仁的手腕就往外走去。
明景升可以说是美仁命里的克星。她在心中念着,她迟早要被她这个哥哥给逼死。
对人软硬兼施,却是软硬都不吃。
好吧,忍,她再忍。
就如他所说,她贴了一张完美的面具,那么完美的面具永远是坚不可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