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痛,冲至门口将竹门猛地合上,她的虚弱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顺着竹门,她缓缓滑落在地,倚着竹门大喘着气,豆大的汗珠滑下她莹白的面颊。
她试图平静下来,减少自身的痛苦,倚坐在门边一动不动。
该死的明景升,不知道在樱桃茶里下了什么可以封住她内力的药。她不能动用内力,只要一动用内力,便会感觉两股暖流从头脑之内迅速奔涌而出,顷刻间,便灌遍全身。若是那气流能走遍全身,她也无须这么痛苦,正是那两股气流无法贯通全身奇经八脉,犹如受到什么阻塞一般,使得全身经脉不住地一张一缩,似千万把小刀在搅割一般,疼痛难忍。
终于,那阵疼痛过去了,美仁缓缓起身,挪向一旁的竹椅,坐了下来。
她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在心中骂道:明景升,你这个浑蛋!卑鄙小人!此仇不报,我怡符衣便从此跟你姓。
竹门被人敲响。
美仁愤恨地望了一眼竹门,吼道:“叫你们滚开,再来烦我,我就杀了你们!”
“少公子,是我。”门外的人柔声应道。原来是如妈。
美仁未吭气。
得不到回应,如妈便径自推开竹门进来。如妈的身后跟着先前被赶出去的两名小丫头,端着重新准备好的晚膳进屋。
“拿走!我不吃!”美仁站起来,抓住食盒便要将食篮扔出去,但这一次被如妈拦下。美仁心惊,虽然失了内力,但她仍能感受到透过食盒传来的强劲的内力,原来这如妈也是个练家子。
如妈轻轻将食盒拿下,扶美仁重新坐好,示意两位小丫头将砸乱的屋子收拾好。她将饭菜从食盒取出,一一摆放好,笑着道:“少公子何苦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越是不吃,就越没力气。莫不是一个月后,少公子打算让人抬着离开这竹芙园,还是打算在这竹芙园里耗上一辈子?若是打算在这竹芙园里待一辈子,那我如妈绝无半句怨言。”
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但如妈说得句句在理,若她一直发脾气不吃饭,任凭身体是铁打的也绝对撑不过十日,莫说一个月了。与其一开始就浪费精力,倒不如好好吃饭,养精蓄锐,她就不信想不出离开这里的法子。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
“行,你慢慢吃,等下我再叫她们进来收拾。”如妈笑了笑,带着两名小丫头退了出去。
这一次,她小心谨慎,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待将所有饭菜一一验过,确认无毒,方坐下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如饿虎扑食一般,对桌上的美食逐一扫**。除了午膳她吃过的归耆鸡汤,还有几道味道很不错的小菜。之前所有怒气,顿时被这些可口美味的饭菜打消殆尽。
吃干抹净,美仁没再说一句话,直接往那竹**一躺。
许久,两名小丫头才敢再次进屋,收拾完桌子,便逃似的退了出去。
眼下她只能等。她在等机会。
过了片刻,她跳下床,打开屋门。
这时,天上的薄雾渐渐淡了。在朦胧的月光映照下,四周显得更加静谧。
她毫不犹豫地出门,快步穿过竹廊。蓦地,只见两道人影不合时宜地挡在她的面前,冷冰冰地道:“少公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吃饱了,喝足了,就不允我出来散散步吗?”
“原来少公子是想散步,属下认为,竹心亭的月夜之景会令少公子满意。竹心亭就在您的身后,天黑路不平,少公子,可要走好了,小心脚下的露水。若没其他事,属下告退。”
面对如此“贴心”的看守,美仁冷笑几声,捏着拳头,倏然转身,往竹心亭的方向步去。
身后两名守卫自动退居暗处。
亭中,竹桌之上摆着的棋盘,正是黄昏时分她与景升尚未下完的那盘棋局。这会儿再细看这盘棋,其实她早就输了,只顾穷打猛攻,却不知敌人早已步步为营,兵临城下,无路可退。他没有急于胜出,而是像猫捉到耗子一样,不停地逗弄。
执起棋盒中的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美仁开始思忖,或许从一开始她对景升就用错了招。
悦姨常常说,行事,眼要毒,心毒才眼毒,出手才更毒。此毒并非指心术不正,而是要看准对方的弱点。对敌,要打倒还嫌慢,打死还嫌不毒不疾才可。
她,眼不毒,心不毒,所以出手更不毒。
从一开始,她的弱点便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先是珍珠,再到弯刀。
落下手中的白子,她缓缓走向亭栏,倚栏而坐,两眼愣愣地望着池中随波**漾的月影。
眼下,只有等,等机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