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顿觉一股气流上涌,美仁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背抵着墙,低垂下头,双拳紧握,直到整个人平静下来,她才抬起头对景承大声道:“承哥哥还立在这儿做什么呢?难道是想看着我就这样走出你的万花楼,回竹芙园?”
一阵血气上涌,景承终于回过神,错开目光,匆匆闪出屋子,随便抓了个丫头,大喝一声:“去我屋里拿一套衣衫来,快!”
立在门外,景承咬着牙,来回不停地走动,却不敢迈进那屋中半步。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自从这小子,不,自从这丫头来到明家之后,就将家中搅得一团乱,甚至让他误以为二哥有龙阳之好,孰知,二哥再正常不过,不正常的是他才对。
这简直是耻辱!凭他久经风月,竟然看不出她是个女子。
小丫头终于将衣物取来了,却见着俊朗邪气的三公子脸色不大好,原本想多偷看他几眼,眼下也只能低垂着头,欠着身,恭敬地将衣衫举在面前:“三公子,你要的衣衫。”
“今晚金妈妈没让你吃饭吗?取件衣衫也要这么久?!”景承狠瞪了小丫头一眼,接过衣衫,方想推门进去,骤然顿住,对着那小丫头又喝道,“回来!把这身衣服给里面的公子送进去。”
“是。”小丫头再不敢抬眸,惊恐地接过衣衫连忙进了屋。她看到屋中空无一人,傻傻地立在那儿手足无措,正想硬着头皮出去再挨顿骂。
这时,倚墙而靠的美仁出了声:“衣服放在桌上就可以了,谢谢。”
小丫头惊恐地回转头,见着前日与苏素姑娘一争高下的俊俏公子正冲着她微笑,当下惊慌地垂下了头,将衣衫放下,羞红着脸退了出去。
美仁扬起唇,迅速将那件衣衫披上,但衣摆之处长了好多,于是她弯下腰,从齐脚踝之处将超出的衣摆撕掉,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才缓缓走出厢房。一出门,便见着景承一脸的烦躁不安,来回不停地走动。
景承见她穿好了衣服,拧紧双眉,怔怔地望着她,上下来回重新打量一番,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神清骨秀,艳如桃李。他怎么到了今时今日才瞧出她是个女子,真是够蠢。
目光落在被美仁撕掉的衣摆之处,他吐了一口气,道:“二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女儿家?”
心中平静了许多,美仁坦然面对,道:“嗯。”
“那明庄主可知此事?”景承口气很不好。
“我怎么知道?”美仁翻了翻白眼。
暗咒一声,景承对她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快些回竹芙园,从今往后,你不要来我万花楼了。”
“行,不来你万花楼也可,不过,明日只要能见着苏素姑娘就行。”美仁道。
景承愠道:“你做什么执意一定要见她?你若是男儿,见她倒也无可厚非,可你……你到底是什么病?”
“我没有病!就像你方才说的,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么同为一个茶道中人,女子欣赏另一个女子又有何不可?”美仁反问。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景承回转身,又招了两名龟奴,吩咐他们找一顶轿子送美仁回竹芙园。
美仁笑了笑,转身离开万花楼。途中,她打发了两名轿夫,一人慢步回了明府。
立在明府大门外,美仁抬眸望向两盏高悬的灯笼,烫金匾额,以及那两扇紧闭的铜钉大门,心中泛起阵阵酸意。
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里曾毁了娘,如今应是至亲的人却是陷害她成凶手的幕后主使。
她淡淡地扫过一眼,带着一颗疲惫的心回到了竹芙园。
就快要进屋时,一抹黑影迅速从眼前闪过,美仁回过神,那身影早已越过房檐消失在屋檐尽头。
莫非又是景升那个不愿见人的师父?但那人的姿势怎么那么怪?那身影好像是倒立着行走……一个正常人为何要倒立着行走……
推开屋门,点了灯,一切与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她高举起灯台,将屋内一一照过,不一会儿便在门扉之上发现了一个泥掌印,同样的泥掌印又出现在了琴架旁的墙壁上。细查了屋内,除了这两处有掌印之外,其他并没有任何不妥。
难道是为了《天一圣经》?
安全起见,她并未将它随身带,而是藏在明家。
这人究竟想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