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些,文禄深觉今夜他恐是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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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各有各的心思,反倒是谢云真,因为阿娘的事有了着落,又想到大人提到的五百两,她睡得格外舒坦。
虽说那五百两她连影子都没瞧见,可大人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还能诓骗她不成?
许是心里松懈下来,她睡得沉,第二日起晚了,醒来已是该用午食的时辰,也不知是谁早已在屋内的桌上为她放置了几样可口的饭菜,瞧着还热乎。
只是谢云真胃里不饿,只匆匆忙忙从大人给的衣裙里挑了一件素净点的换上,想快点找到江疾医向他了解阿娘情况,谁知等她一出屋,院子里却站着一位绿衣婢女,像是知道云真心里想什么一般,只笑盈盈请她过去栾园,只道:“大人正等着娘子呢。”
谢云真听了一愣,怎么又要见她?以那位大人的态度,和她不是应该见面越少越好吗?
她道:“可我还要找那位江疾医——”
婢女了然一笑:“江疾医此刻正在和大人谈话,谢娘子过去便是。”
婢女这般说,谢云真自是没了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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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云真到了栾园,裴述刚用完午食,他放下碗筷,姿态从容矜贵地接过婢女递来的巾帕和漱口茶,仪态大方自然,十足的贵公子架势。
可谢云真打眼望去,除了裴述和服侍他的婢女,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她不免生出几分被诓骗的感觉,可又实在想不通大人作弄她的理由。
裴述抬眼睨着谢云真,只是默默地漱着口,并没招呼她,动作慢条斯理的,叫谢云真看得着急,她几度想要开口说话,都被裴述自带的冷寂气场堵在了嘴里。
裴述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小接受的便是食不语寝不言的教育,年幼时祖父多病不管家事,祖母又素来严厉,积威甚重,家中气氛时常是沉默如一潭死水,他习惯了哪怕一家子围拢一桌也互不交流的日常,自是不知这样的气氛于在家中习惯了双生子吵闹的谢云真来说,着实有些煎熬。
不过他似是感受到谢云真的几分焦急,便道:“江伯刚走,为你阿娘抓药去了。”
不等谢云真再问,他紧接着说:“我有事要外出,估计会在外面多待几日,今日便要出发,你同我一起去。”
一听大人说江疾医这会儿还在忙她阿娘的事,谢云真忽然有些过意不去,后知后觉想到,她这是不是欠了大人一个人情?
不过说到要出门,她不免好奇,檀唇轻启:“云真能问大人是去何地吗?”
她这回学乖了,听到后也不问为什么,毕竟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若不是为了解药,难不成还能带她去玩么不成?
裴述擦了手将巾帕轻轻撂给一旁的婢女,瞥了眼谢云真,只见她眉眼弯弯,带着些许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喜意。
他默不作声地别开眼,冷淡地回答:“柳河县。”
谢云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尚未完全入夏,可她觉得脊背发凉,汗毛直竖,脸上的笑意差点就要崩掉,好在她反应极快,在裴述看过来之前立马掩饰好自己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