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二人成婚当日,我定着人奉上一份厚礼。”
到那时,他自是使命完成,踏上返京的路程,也无人会知堂堂裴侍中竟被几个蝼蚁算计如此。
他话已尽,不欲在此停留。
只是听不到谢云真任何回应,他不禁打眼看去。
只见谢云真怔愣的双眸中,骤然氤氲开薄薄水雾,还有那掐得通红如玉做的指尖,无不彰显着她的情绪。
裴述只睨了一眼就飞快移开目光,微微拧着眉心看着屋外。
这村妇,比他想的还要娇气,脆弱。
若是进了吃人的国公府,岂不是要被那些人欺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大人。”
乍一听见谢云真的声音,裴述眼底的微光蓦然怔住,他方才在想什么?
他心中浮起一丝不悦,迅速调整面目表情。哪怕面色瞧着和平时一般无二,可这样心中略有几分忙乱的样子也是鲜少有之。
他默默屏息凝神,心道一声荒唐。
忍下心间那几分不自在,裴述轻抖袖袍,长腿一跨,便要出上房。
“大人身体,当真无碍?”
谢云真追了半步,她攥紧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定定地锁住裴述的背影。
她原本脑中天人交战半晌,眼见裴述要走才急着开口。
她到底是面皮薄,着实难以问出“不是还剩两次”抑或是“情药发作该如何”诸如此类的话来。
“无碍。”
十八九岁的小娘子,嗓音如珠落玉盘,关切的话语里透着真诚,裴述心弦微微一动,下意识撇开那点多余的心绪。
他淡淡地抛下这两个字,像是要堵住什么一般,头也不曾回,便大步流星地踏出上房的地界往外走去。
“大人!仔细淋湿了身子!”文禄见裴述出来,忙不迭拾起靠在廊柱旁的伞追出去,一路小跑为自家主子撑伞遮雨。
裴述声音冷肃带着几分刻不容缓:“备车。”
“哎!”
文禄往后瞅了眼愣在屋中的谢云真,装作没看见一侧屋檐下屠英挤眉弄眼的模样。他招手叫来小厮让他快些备车来,等二人走至宅院门口,车夫赶着马车刚好停在院外。
“大人,我们真不管谢娘子就这样直接走吗?”
裴述踩着凳子刚上车,侧过脸冷眼如刀瞥向文禄:“你舍不得,大可以留在此处。”
文禄心里一吓自知失言,连忙辩解:“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觉得——”
不等他把话说完,裴述眉心紧蹙弓身钻进马车内,车夫顺势放下帘子,将文禄聒噪的声音隔绝在外。
没讲完的话顿时噎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叫文禄心里连连叹气,他正欲跟上去,却于濛濛雨声中隐约听见几声女子轻柔的呼喊。
他几分诧异地回头一瞧,竟是谢娘子。
等谢云真追赶过来时,只来得及看见轻轻晃荡着的车帘。
“我还有话要和大人说。”谢云真咬着牙尽量忍住牙关打颤,为了追上人,她从上房一路跑过来,没有伞,除了一张脸用手挡了挡,其余位置都叫雨水淋了个透。
仲春的季节,几场雨下来,天气凉了不少,湿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谢云真几乎难以抑制住身体因冷而激起轻微的颤抖,她望着马车,嗓音轻轻,语气却很是坚定。
文禄像是被冻住一般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那是比两个正主还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