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暇再与文禄多说,只招呼等在院外的少年:“屠英,马牵来,随我一起,老四开路老七断后,其余人按原计划返城。”
“是大人!”
除了文禄是个爱东管西的,裴述手底下其余人哪个对他不是唯命是从?一听这话,自是各个翻身上马整装待发,只等裴述一声吩咐即可出发。
文禄一听“其余人”,意思是要将他丢下,也不叨叨了,他是贴身随从,哪有让主子为他开路的道理?遂只能骑上马追上去。
*
两日匆匆而过,裴府某处小院。
文禄候在外间,瞧着内室屏风后正在看折子的裴述,忍不住小声嘀咕:“大人竟为了谢娘子专程折返。”
裴述心中嗤笑,并不认可他说的“专程”。
彼时嵇随玉已被他命人抄近路提前送回饶城,又因这场暴雨,恐路滑生险情,他才叫文禄折返回去察看迟一日返城的谢云真,至于他,那只不过是中了埋伏,与其往饶城方向走,不如往回更稳妥。
文禄说着又纳罕:“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您对一个女子这么好脾气好耐性。”
当然,嵇家四娘子除外,那是大人老师的女儿,因着这层得天独厚的关系,自是能得大人几分尊重,与其他人不一般。
只是在上京时,多的是倾慕大人的世家贵女,这其中也不乏有频频纠缠的,可别提说话了,大人连个眼神都不会给,更别说像对谢娘子这般耐心。
裴述慢条斯理将折子放进一旁木盒,眼神不善地乜了文禄一眼,随后才叫他拿去收好,只觉得自己这个随从自从离了京嘴是越发的碎。
刚递过去,身后床榻上便起了动静。
是谢云真醒了。
她醒来时对她和裴述双人共骑奔回饶城的记忆毫无印象,只觉得做了一个颠来颠去又忽冷忽热极为难受的梦,一梦醒来虽说头脑嗓子眼都爽利了不少,可整个人也都跟散了架一般,浑身酸疼得厉害。
转头乍一眼看见裴述,她下意识关切:“大人伤势如何?还疼吗?”
裴述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手,只道:“已无碍。”
谢云真刚醒还处于有些蒙的状态,见他面色无异便信以为真。
不等她发现所在之处是她之前在裴府暂居的小院而窃喜,就打眼瞧见裴述眼神变换隐隐有些不耐地看着自己,而他人就坐在床边的春凳上,自己手里赫然还攥着他的袍角。
等她反应过来,惊觉得自己手指僵硬极了,慌得她连忙松手放裴述自由。
难不成她?
果不其然,文禄站在外间,见她穿戴齐整从内室出来就立马倒苦水:“谢娘子不知,您可真有招啊,回来这两日把我们大人给折腾坏了,您是生病了,我们大人也有伤在身呐,可您却是一点都不肯撒手啊,一撒手就哭,这也就罢了,连药也不肯吃,非得拉着大人不放才行……”
这么一个娇弱美人生着病,哭得又招人,他家大人还能将人丢出府么不是?为了给她诊病吃药,大人除了方便,这两日吃喝办公换药都不得不陪在一旁,叫谢娘子如愿攥着衣角才是。
谢云真越往后听越觉着自己是一句话都听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想也白想,她又不能真像孙行者那般将自己变没了,只能红着一张脸羞窘地道歉:“对不住大人,阿娘说……我自小就有这个毛病,给大人添麻烦了,是云真的不是。”
她是苦恼如何留下,可还真没想过靠这种法子。
这些年她鲜少有身体极不舒服的时候,可只要生病神智不清,她总是攥着人不放,有时是阿娘,有时是双生子。
她每每醒来都觉得羞愧,可下一次再病糊涂还是老样子。
本以为好些年没害过这么厉害的风寒了,没成想在大人身边也是这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