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升眉间隐露笑意,不再多说什么,开门离去。
下午三四点前后,雨终于下了起来,伴着雷声,闪电映亮了灰黑的天空,短暂的光亮却照不透逼仄阴暗的房子。窗户紧关,房门紧闭,屋里一盏灯也没点,行李箱搁在窗下,女子蹲在箱子旁就着昏暗光线紧张地收拾着,不时抬头检视窗口,偶尔也会被树枝落地的声音和雷声轰隆吓一跳。
能带走什么呢?箱子里也只是些寻常衣物,不一会儿她便瘫坐在地上,发着呆,又情不自禁伸手从箱底捞出一张银行的存折本子,并不打开,只是将存折贴在胸口,仿佛其中有神奇的力量能让她振作一般,待心绪缓缓平静下来,却听见猛地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翟蕙兰脸色顿时惨白,屏住了声息,尽量将身子弯得最低,果然窗口那儿似有人往里窥探,人影挡住了光,屋子里暗,并不会看出什么,因而那人重新回到门前。蕙兰一颗心怦怦乱跳,背脊发凉,额头冷汗直冒,却隐约听到璟琛的声音:“蕙兰,开门,是我!我是璟琛!”
她几乎以为在做梦,仔细分辨着轰鸣雨声中的那隐隐绰绰的人声。
“蕙兰!你在睡觉吗?”
听得分明,确是璟琛的声音。她喜极而泣,无数情绪在心头乱窜,泪水落下,暗道:“他活着,他没事,他还想着我!”慌忙伸手擦了眼泪,矮着身子,以最轻的脚步走回里屋,弄乱**的被子,再将本来就开着的屋门摇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响,她又将头发拨乱,方走过去将外屋门打开。
璟琛站在外头,暴雨下得震天响,他背着光,因而看不清表情,但肩头的衣服已然湿透,蕙兰强抑着汹涌泪意,伸手拉他:“快进来,别淋着。”他紧握着她冰凉的纤手,随她进屋,笑道:“怎么这么暗。”伸手便要拉门边的灯绳。
“不要!”她止住他,将门反锁,“我们进里屋去。”
璟琛柔声道:“怎么不开灯?对了,我带了好吃的过来。”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另一只手上。蕙兰摸到一个纸包,却无心揣测里面是什么,说:“去里头,把外衣脱了,我给你擦擦头发,别着凉了。”
两人走进里屋,蕙兰关上了门,方将一盏小台灯拧开,璟琛脱了外衣,坐到床边,笑道:“懒虫,为什么睡到现在?”
蕙兰不语,将被子拉来搭在他腿上,用枕巾给他擦头发,动作轻柔:“今天干吗过来?”
“担心你会害怕,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你不知道过江的轮渡差点都停了,还好我赶上一班。”
蕙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滴落到他的发中,璟琛抬头,微笑道:“我不是来了吗?还撒什么娇呢?前些天家里有点事耽搁了,我这一得空马上过来看你。别怄气了。”
蕙兰摇头,珠泪滚滚而下:“小琛,我要走了。”
“走哪儿去?”他的语气越发温柔,将她拉近一点,“别跟我说气话。”
“我可能暂时不能和你去国外读书了。”她哽咽着,无比留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以后若有机会,我会跟你慢慢解释。”
他抬头,脸上笑容慢慢凝结:“要是没有机会了呢?”
蕙兰以为他生气了,安抚道:“怎么会没有机会?天长日久,我们总会相聚。”
他不再看她:“怎么突然想走?”
“我姑母生了重病,我要回去照顾她。”
“去多久?”
“等她病好。”
“你姑母不是有家人吗?怎么偏偏要你回去?”
“她将我自幼带大,我们情同母女。”
璟琛低下头:“你这么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蕙兰无声饮泣。
他递来一样东西:“还你的,收好。”
她不接,说道:“留给你做纪念吧。”
璟琛将册子放到她腿上:“上面的笔记我都背熟了,你随便挑一页,我都可以背给你听。”
蕙兰凄然一笑,翻至一页,轻声道:“路加福音,第十章,第28则。”
“耶稣说‘你这样行,就必得永生’是纯粹假设。倘若主提到的律法能对律法师起预期的影响,他应该道:‘若这就是神的要求,那么我要灭亡了,我无助无望,把将自身投向你的慈爱和怜悯,求你以恩典拯救我!’”
蕙兰跟着他背诵,背完了,将头倚靠在他肩上,柔肠寸断。
他问她:“蕙兰,你为什么会信教?”
蕙兰道:“有主赐福,人生便有了光明和希望。”
“那你说,信教的人是不是都是好人?我指的是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