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信,我画出来给你看看就是了。”
“欸?你……”她急忙抿了抿唇,差点脱口而出‘你还会画画啊’这句了。
“我什么我,笔墨伺候。”
虽然赵临渊态度傲慢,但沈青砂并不在意,淡淡一笑,她起身收拾了桌子,取来纸笔铺上,客客气气道:“世子请。”
赵临渊也不客气,接过笔便开始画。他画得很快,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大功告成,“过来看看吧。”
沈青砂依言上前,“这是……”只一眼她便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赵临渊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画得到底像不像啊?”沈青砂撇撇嘴,很是怀疑地斜了他一眼,“这画上之人怎么看都是家母。”
赵临渊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
深吸一口气,他伸手指着画上之人,反问道:“你敢说沈青瓷与画上之人长得不像?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发现她长得像令慈?!”
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沈青砂才讪讪道:“其实……其实我压根就没留意过青瓷的长相……说真的,我其实完全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不过,若南渭郡王珍藏之画的画中之人真是青潼的话——
“你知道吗?得知你搬到此处后,我父王给姑姑写了一封信,在信里狠狠斥责了姑姑。当初那门婚事也是他极力赞成,这次上京更是叮嘱我让我务必来看看你。”
赵临渊说完这些,屋中骤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脑中却皆是千回百转。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在大脑中迅速串联起来,仿佛散落满地的拼图找齐了全部碎片,一片一片拼成原来的图案。
短暂的静默后,还是沈青砂先开了口,“看来世子心中的疑惑与我一样,此事就交给我去查吧,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世子。”
赵临渊笑着拨动手指上的扳指,“呵呵,沈青砂被贬失势、沦落冷宫这种话,小王从来就没信过。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一点也不在意被人从话中揪住漏洞,沈青砂无所谓地笑笑,“流言止于智者,只能说,世子是个聪明人。”
赵临渊自然不会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话头揭过去,转着扳指,他沉声问道:“小王倒觉得沈婕妤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你说……是吗?”
这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真是令人很不舒服,沈青砂叹了口气,既然事情莫名其妙走到了这种地步,逃避貌似已经没什么用了,那还是把话问个清楚明白吧。
“我明白世子今日来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帮我,不过……”她敛了笑意,望着赵临渊的眼睛缓缓问道,“青瓷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你不帮她反来帮我,究竟图的是什么?”
赵临渊笑得凉薄,“不过是个多年未见的妹妹,小王我可是连朝夕相对的哥哥们也下得了手的。家母去世得早,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和沈大小姐很相似。沈婕妤觉得小王说得可有道理?”最后一句话,他一字一字说得极慢,且刻意咬重了“沈婕妤”和“小王”二词。
这话说得还真是坦白,沈青砂不知自己该回他个什么表情,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原来如此,好吧,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世子,你想做什么,青砂明白了,既然殊途同归,青砂自会做好自己该做之事,世子请放心。”
一瞬不瞬望着沈青砂良久,赵临渊轻嗤一声,“沈青砂,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是吗?”沈青砂很好脾气地笑笑,望着他淡淡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世子三番两次来找我这个讨厌之人商谈合作。”
“你……”赵临渊气结。他说错了,这人不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而是比小时候更令人讨厌!他双手一动,轮椅原地转了个圈,背对着沈青砂,声音平平地道:“天色不早,小王就先告辞了,还望沈婕妤不要令小王失望。”
身后无声了片刻,而后传来沈青砂带着无奈的声音,“我只是想将门槛重新装回去。”
赵临渊的脸瞬间黑了,他恨恨地咬咬牙,手上加劲,迅速地“滚”出门去了。
蹲下身将门槛装好,沈青砂回屋关上门,斜倚在榻上闭目陷入了沉思。刚刚赵临渊说了太多东西,她都没时间细想,而这些事显然很值得推敲。
她才不信天雷能够劈出块写了字的石板来,老天爷忙得很,哪有这份闲工夫还特意用大晏文字来刻石板?此事必定是人为,青萝青萝……口中若有所思地念叨了几遍,答案渐渐浮出来,虽然如今已是死无对证,不过这一点并不影响她坚信自己推断出的结果。
别人都将猜疑的目光指向青瓷,她却明白,这块石板绝对是冲着她来的。能想出这招的人绝对是个聪明人,要不惊动任何人地凿出这么一块石板并在南山埋下,并不是一件谁都能办得到的事,所以此人在宫外必定有一股相当大的势力支持。如此分析下来,符合这样的条件,又能知道她幼时名字,并且欲对她除之而后快的,除了齐堇色不会再有别人。
真没想到,这人都死了,居然还给她留下这么大个麻烦。不过,齐堇色大概更没想到,她布下的局还未来得及开始,自己就先归了黄泉。而她一定更没想到,这个本为陷害沈青砂所设的局最终算计到的却是杀了她的沈青瓷。
睁开眼,沈青砂心情很好地笑了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