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间回来过一次。”
陈觅双愣了愣。
“差不多一年前的时候,我放假回来,因为温差太大感冒了,鼻塞什么也闻不到,特别不适应。我特别想你,实在忍不住了,就找邝橙问了地址,想着能偷偷看你一眼就好。”钟闻看向肯德基窗边的座位,“我在你家周围徘徊了三天,第三天我坐在这里喝水,看你用轮椅推着阿姨出来。等红灯的时候,阿姨突然站起来往马路对面跑,差点撞到车。你把她拖回来,和刹住车的汽车司机不断道歉。当时我就站在这里,你回过头就能看见我,我真的很想过去拉住你,真的很想。可最后我还是看着你走远了,因为我不知道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对你而言算不算另一种打击。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做得到底对不对……”
“那就不要想了。”陈觅双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我回来的这两年,也特别想去看看你的父母,可我不知道具体地址。我总觉得他们之前一直期待着我去,可我让他们失望,很过意不去。我也一直以为,这个遗憾要留一辈子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分过手。”
“所以让我们把遗憾都忘掉,好不好?”
“好。”
他们叫车直奔火车站,返回上海,把东西丢到工作室,然后去往钟闻的家。他们快到了才通知家里,一进门爸爸就和钟闻抱怨:“你妈从接完你们的电话,已经换了三身衣服。儿媳妇第一次来家里,又不是和她开比美大会的,你说她至于吗!”
原本陈觅双紧张了一路,她跟自己父母的关系都只是刚刚缓和,实在没有面对长辈的经验,没想到一进门就被逗笑了,神经也跟着松了下来。
钟闻家的气氛和陈觅双家截然不同,虽然爸爸有时候也会拿出严父的样子呵斥钟闻,但很显然他并不当回事,再加上他的妈妈很会在两边调和,低气压很难聚集起来。
陈觅双在厨房帮钟闻的妈妈备菜,钟闻的妈妈忍不住说:“真没想到你的性子这么安静,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会给我找个咋咋呼呼的女孩回来。”
“其实活泼的也挺好的。”
“好是好,但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有今天。”
“阿姨,您别这么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钟闻这孩子从小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不较真。出国是他唯一一次坚持的,那时候我和他爸还以为他就是玩疯了。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他在外面肯定遇到了很多事,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一个人不经历事情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的。”她用布擦干净手上的水,抓起陈觅双的手拍了拍,“这些年辛苦你照顾他了。回来也好,之后这儿也是你的家,以后叔叔阿姨拿你当亲闺女。”
陈觅双此生再没有机会和母亲和解,也始终难以找到和母亲的亲密感,而刚刚见面的钟闻妈妈握住她的手的那刻,她竟丝毫没有抵触情绪,她感受到的温暖与感动都是真实的。
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钟闻家,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钟闻原本的那间卧室。
开始时,他俩都在工作,安排网站的内容。虽然也卖成品香水,但钟闻主打的是私人定制,而这个定制的价格是超出一线香水品牌的,所以他必须要让定制的人觉得物超所值。
首先定制者在网上或是来工作室交谈,阐述自己为何想定制这瓶香水,想送给谁,还是要自用,想用这瓶香水表达什么或是纪念什么。然后让定制者选择一个基调,比如海洋、木质、花香等,这其中定制者也可以提出个别要求,比如一定要有某一种气味。钟闻会调出几个大致的方向让定制者试闻,再选取中间的两三个样本进行修改,最终确定成品。这个过程大概要半个月,甚至更久,成品的瓶子式样、礼品卡、礼盒等也都有选择面。
选择面越多,代表他们需要准备得越多,钟闻不愁调香,可除了调香之外的一切都在愁。
“我到现在连瓶身的装饰都没想好。”钟闻头痛地扑倒在**。
“你寄给我的那瓶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我是临时找邝橙,让她画了张小画,印出来贴在上面的。”
“我觉得以后也这样做就好,成品香水做成统一的规格,简洁明了就行。私人定制就让邝橙按照故事专门画,你付她钱就好了。她能赚点钱,在家里也更好过一点。”
钟闻翻了个身,突然伸手拽住陈觅双的胳膊,把她向自己怀里拉来。陈觅双的腿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差点摔到地上,幸好她手快,迅速合上放到了一边。钟闻侧身抱住她,说话像是满足的猫咪一样带着咕噜声:“那你替我和她说,我要她帮忙做点事的话,她要讹死我!”
“你怎么这么小气……人家还替你养猫呢!”陈觅双贴着钟闻的胸口说。
“我是想把它带回来的,纠结了很久,检疫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可我实在不舍得托运,这对宠物来说太残忍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正好你也需要,就给她一点表现的机会,两全其美嘛。”
“那你呢?”钟闻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陈觅双的额头说,“你不需要机会吗?”
“我?”
钟闻轻轻地说:“我是这样觉得,你完全放弃花艺太可惜了。当然,我理解你想全心全意照顾爸妈的心情,我也非常愿意养你,这是我的骄傲。可是你的才华不应该浪费,更何况工作的时候,你是开心的。”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起步,开店又不现实,我暂时找不到方向。”这种话,陈觅双也就只有对着钟闻才能说出口。
“那就先拿我当方向,我那里的花艺,就都靠你了!”
“你呀,就是想使唤我。”
陈觅双无奈地拉着长音,嘴上埋怨着,心里却颇多安慰。她太长时间没有碰花,没有碰自己的工具包,久而久之,对重操旧业居然有些怕了。但现在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有一个需要她的地方,她发觉自己其实是期待的。
“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钟闻神神秘秘地在陈觅双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