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雷净阎沉声喝止妹妹说出那个字眼。
“好可惜,她长得那么美丽脱俗。”雷净闻立刻笑着向兄长赔不是,心里暗暗却奇怪,她无情冷静的石人大哥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且半瘫的残疾女人有这样的反应。
“她的才华与勇气,使任何外在的缺失都无损于她的美丽。”雷净阎轻轻告诉妹妹,“她就是我仰慕久矣的蓝,是我愿意一生为她效犬马之劳的人。”
“啊?就是她?!”雷净晚看向一直十分沉默真澄求证。
真澄向她点点头,心中却对雷净阎的话感到万分震撼。
愿意一生为她效犬马之劳的人!
甄蓝在陌生如雷净阎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事呢?
“这间餐厅是她手下的猛将桑塔纳的作品。”雷净阎进一步解说:“老板捧上大把设计费邀请她出山,最后也只是请到了她底下的员工。但,设计得十分出色,被评为当年十大最佳室内设计之一,获得业内人士一致的好评。那个桑塔纳,是剑桥的高材生,多少间设计室请他跳槽,他都不肯。不是欧阳氏的薪水高,而是因为宁甄蓝。”雷净阎进一步解说。
原来,他所仰慕的蓝,他所惦记的蓝,他所牵挂的蓝,近在咫尺呵。雷净阎微笑。多年来萦绕牵系的心,有了着落。
虽然真澄曾听优那律向他简单提起过甄蓝可以为外人道的过去,可是由第三者口中听到,仍不免觉得震撼。甄蓝,还拥有什么样的魅力?有人死心塌地追随在她左右。也有英俊不凡的异国男子会为了她痛斥美丽女郎。她,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么说来,我的确觉得她很特殊诶。那个泼辣女向她叫嚣时,她还能云淡风轻的叫她坐下来一起吃饭,换成是我,绝对做不到。”雷净闻开始对蓝有了些敬佩。换成是她,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勃然大怒,又或者被气得哭鼻子。
“做不到也很正常啊,寻常女子是很难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同旁的女子有瓜葛的。就算只是单纯的公事上的接触,次数频密了,只怕也要不快活罢?”雷净阎安抚妹妹,心里却更加佩服甄蓝的气度和胸襟。
“怎么?”雷净闻抓住兄长的话柄,“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寻常女子喽?”
“你难道不是?”雷净阎弹了弹妹妹的鼻尖,笑着反问。
真澄看他们两兄妹你来我往的斗嘴,心里有淡淡的羡慕。自己的父母,生下他没多久便一直长期分居,否则,他或者也会有一个活泼慧黠如Tina的妹妹了。
遗憾啊,他的人生错过的人事物,不知繁几。
晚餐后,又闲闲聊了一会儿,约好一起参加下个月的同学会,三人便在餐厅门口分手,各自驱车回家。
“大哥。”见兄长专心开车且面目严肃,雷净闻忍不住开口轻唤。
“嗯?”雷净阎挑眉询问。
“你对那位小姐,态度颇不寻常。”自己的兄长,她不是不了解的。
“哦?为什么会这样说?”雷净阎莞尔,任性娇纵的妹妹,也知道注意身边的亲人了啊。
“感觉。这些年你一直专心工作,从不结交工作伙伴以外的女性,清心寡欲得象个圣人。女人之于你,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家里介绍给你的对象你没有一个认真看过一眼,总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可是今天你给了她极高的评价,我想,不单纯是因为她是你的偶像罢?”雷净闻把头靠在兄长的肩上。
“是啊。”雷净阎承认。整整十七年,他一直记得那个平日沉默安静的小女孩以超出成人的勇气冲上去的一幕。那在记忆里,就象是一个寂寞的光点,猛然爆发成天空明亮的恒星一样,让人永难忘怀。成年之后,他设法打听过她的消息,只知道她没有死,却没能知道她的下落。许是移情作用罢,对于和她名字中有相同“蓝”字的设计师,他寄上了些许的好感。不料,多年之后,在如此意外情况下,与甄蓝,乍然相逢。
他的狂喜,妹妹不会懂。他的家人怕这件血腥的事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把他送到国外去继续求学,并延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只求他的人格不受这件事的影响。可是,怎么会不留痕迹?
“但是为什么?你一贯将自己把持得滴水不漏,为什么唯独对她——”雷净闻并不知道发生的事。
“那是因为——”雷净阎沉吟良久,谨慎地措辞,“她是那个我心目中的人。”
天使与恒星一样存在的人。
“你心目中的人?什么意思?”雷净闻不明白。
他没有回答。如何告诉妹妹,十七年前的一个上午,甄蓝用她幼小稚嫩的身躯,化解了一场可能的灾难?如何告诉妹妹,他为了甄蓝,魂牵梦绕了十七个年头?怎么能啊?
“她再怎么符合你的理想,毕竟也还是一个残废。”雷净闻提醒自己的哥哥,不想看见他要走上那一条坎坷的情路。家中势利的亲戚绝对不会接纳一个身体上有残缺又没有身家背景的女子。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这是他们的悲哀,王子与灰姑娘,公主与乞丐,这样的童话决不见容于雷家。他们——没有做梦的权利。
雷净阎瞥了妹妹一眼,深深了解她话里话外的含义。可是,他没办法就这样同宁甄蓝擦身而过,当她是茫茫人海里的一次偶然。
“Tina,每个男人一生之中,都会做至少一次掠夺者,我当绅士太久了。”他空出一只开车的手,揉揉妹妹的头发,“我今生唯一想掠夺的,不过是她全然的注视。”
“大哥!”雷净闻悚然心惊。第一次,她在自己一惯温和却无情的兄长脸上,看到近乎狂热的表情。她轻轻地叹息,无能为力啊,她已经来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