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风愣了一下,心里就更酸楚了,想这段时间以来,陈小茼天天苦口婆心,他的哥们儿林海特就像急于把一块即将腐臭在自己案板上的肉推销出去一样,天天忙着给他介绍工作。唯有田宝,还在伤感地问他,我可以想你吗?
现在,他是多么需要被他人需要的感觉,就像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男人,盼望一剂强而有效的壮阳药,田宝满足了他。所以,他说可以想。
田宝就哭着说:“俞大风你混账!”
俞大风说是我不好,然后又说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田宝到第三海水浴场来找他。没一会儿,田宝就到了,他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像艳丽花朵一样的田宝。
田宝跪在他身边,攥着两只小拳头,飞快地打他,边打边哭,问他为什么不要她了。俞大风攥住她的拳头,凑到嘴边轻轻地吻,慢慢地吮吸、啃咬……眼泪也慢慢地流了下来,然后,他们在漆黑的沙滩上拥抱,翻滚,后来,田宝爬起来,拉着他就走,俞大风问去哪儿,田宝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俞大风就像个没出息的窝囊废一样哭了,已经半年多了,虽然陈小茼和陈小茼的父母都让他把他们的家当成自己的家,踏踏实实住就行了,可他总觉得,那个家不是他的,他就像那只被寄居蟹战败了的海螺的肉体,柔软的肉身,被抛弃在苍凉的大海中随波逐流,凄惶极了。现在,田宝说跟她回家,一下子,就有了饥寒交迫的流浪狗被收留的感恩戴德。
田宝还那么妖,还像湿漉漉的章鱼盘旋在他身上。他说柯氏集团已经完全破产倒闭,他不亚于街头的流浪汉。田宝还说爱他要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他感动,觉得田宝真好,好得就像落魄秀才在荒郊野外遇到的美丽而善良的狐妖。
他是第二天早晨回去的,陈明道不在家,已上班了。陈小茼正在给果果换鞋送她去幼儿园,本来,这半年来都是俞大风送果果上幼儿园。
陈小茼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给果果换好鞋,抱起来就往外走。俞大风叫了声小茼。陈小茼回头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俞大风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喝酒了。
“喝酒就听不见手机声了?”
俞大风说:“喝醉了,酒吧太吵。”
“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话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写欠条?“
陈小茼说昨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俞大风说:“我没能力偿还。“
陈小茼说:“我会想办法的。“
俞大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半天。陈小茼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走。“
“去哪儿?“其实,问得很多余,陈小茼知道他想去美国,自从公司垮了,在每一个要紧的关口上,俞大风能做出的唯一决定就是:走,去美国。
果然,俞大风说:”去美国。“
陈小茼心里一紧,有点后悔不该当着妈妈的面问他想去哪儿,就故意风轻云淡地说:”你要想你妈了就去看看她吧,家里的事我和我爸能应付。“说着,就把果果塞到俞大风怀里:”我时间来不及了,你赶紧把果果送幼儿园。“说着,就推搡着俞大风出了门,下了两层楼,才说:”我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走得了吗?”
俞大风说:“反正我不想住你家了。”
陈小茼问:“为什么?“
俞大风说:“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
“你是我的丈夫是果果的爸爸,你不是寄生虫。”陈小茼说。
“可我知道我是。”
陈小茼想发火,又怕他敏感,忙让他赶紧送果果去幼儿园,说完,自己匆忙跑了,中午,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谢云的药在冰箱门上的搁置层里,让他按时拿给谢云吃。
其实,早晨陈小茼不是时间来不及送果果去幼儿园,中午也不是怕他忘了给谢云吃药,她有意安排这些让俞大风去做,就是想让他觉得,家里有很多事需要他做,所以,他不是寄生虫。
可在俞大风的感觉里,却是恰恰相反的,认为陈小茼安排他做这些,是欺负他事业失败,把他当保姆使唤了,就和田宝说。
田宝也说:“是啊,陈小茼怎么这样呢?”怂恿俞大风走,虽然俞大风在国内已找不到任何存在感,可真要让他扔下陈小茼母女去美国,还是犹豫得很。
田宝看出了他的心思,每次见了他,都泪眼婆娑,问他要让她等到什么时候,说俞大风春风得意的时候,她不敢说要他娶她,怕俞大风以为她看上他的钱了,现在他落魄得没什么好图了,她才敢说要跟他结婚这话。
失败早已把俞大风横扫在地,可还有个年轻漂亮胸大有脑的姑娘苦苦恳求要嫁给他,这感觉,就像男人最迷恋的小酌微醺,要就是这感觉吧?飘飘然的,美极了。所以,那段时间,把果果送到幼儿园,俞大风跑到田宝那儿待一会,每次去的时候,都垂头丧气,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像打了一管鸡血。
有一次,他问田宝以后有什么打算,田宝说跟你去美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