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苏就更奇怪了,以着母亲在季蓝跟前的绵羊脾气,怎么可能惹她生气,还气到了吐的份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就忙打了辆车,急急地往家赶。
到家才知道,原来季蓝今天下班回来,就让老苏把房产证找出来,说她已经请好了假,明天上午去办房产过户,结果……可想而知,老苏把家翻遍了也没找到房产证,季蓝就生气了,觉得老苏所谓的找不到房产证不过是个处心积虑的幌子,因为她压根就不想把房子过户给她,说着,还把老苏写给她的遗嘱撕了,说果然朱天明没看错她!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弃这套房子的,因为这是她父母的财产,老苏不过是个幸运的寄居者!说完,给房产交易中心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房产证一旦丢失,要在当地报纸办理挂失一个月后才能补办,登时就更气了,一阵头脑发懵,冲进卫生间就是一阵狂吐。
让她发脾气吓得,老苏只有给她捶背端水的份儿,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季苏来了电话。
季苏到家时,季蓝已经不吐了,回了自己房间,老苏就悄悄说,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季蓝冲她发脾气,而是怀疑季蓝身体出了问题,因为季蓝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头疼,呕吐,一开始也以为跟着导师做课题累的,没拿着当事,等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晚了,脑子里面的肿瘤已经压迫到了主要神经,不能手术治疗了。
虽然和季蓝感情并不好,可一想到她可能是生了种非常严重的病,季苏还是很难受,决定劝季蓝去医院看看医生。
4
第二天上午,季苏给季蓝打电话约她中午出来坐坐,季蓝挺警惕的,问她什么事?
季苏说没事,就是想和她聊聊。
季蓝依然心怀戒备:“如果是谈房子的事,我没时间。”
季苏说和房子没关系,季蓝才勉强答应了,说她的午休时间短,拿不出大块的时间。
季苏说那就约在你们单位附近,你看哪儿方便?
季蓝说了单位楼下的一家西餐简餐店。
中午,季苏早早去了餐厅,虽然和季蓝关系不融洽,但她的口味,还是知道的,就点了她喜欢的德式肉肠和德国进口的小面包以及蔬菜沙拉,又买好了单,季蓝才姗姗来迟进来,淡淡说快下要下班了,单位领导又临时开了个小会。
季苏笑了笑,说姐。见她一脸错愕地不吭声,就又灿烂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叫你姐姐,但是,但在我心目中,你还是我姐姐。”
季蓝叉了一小块肉肠,警惕地细嚼慢咽,等她下文。
“在人前说起你的时候,我都说你是我姐。”季苏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她的心特别柔软,柔软得特别想流泪。
季蓝那颗高而冷的心,也微微地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的冷漠:“说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找我吃来坐坐。”
“是有点事。”
季蓝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冷淡讥笑:“说吧,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尽力。”
季苏知道她意会错了,但也没所谓,斟酌了一会才说:“我和我妈在家聊你了,还聊到了你妈。”
“别卖关子。”季蓝以为季苏是有事要求自己,为了讨好她,兜着圈子连她妈都抬出来了,不由的,嘴角就撇起了一丝冷笑。
“好。”季苏点点头:“我妈说你妈当年也曾经头疼恶心,但当时拿着没当事,等受不了了的时候,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脑瘤,而且是良性的,但不幸的是去医院去得太晚了,已经压迫了主神经粘连了大脑血管,无法手术,所以……”
季蓝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下意识地就震怒了,把叉子往盘子里一扔说:“季苏,我发现你和你妈就不盼着我点好!你们是不是盼着我和我妈一样,早早得病了倒了没了,你们好顺理成章地霸占我们家房子!”
季苏错愕地看着她,说:“季蓝,你这人怎么不知好赖啊,我就是因为无心占房子才提醒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医生,好健康长命地活着占有着那套原本应该属于你的房子,你怎么还狗咬吕洞宾了?!”说完,季苏抓起包,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单我已经买了!”又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说完,季苏就走了,其实也不是不管季蓝了,就她对季蓝的了解,知道她虽然嘴上咄咄逼人,但用不了多大一会,就会冷静下来,斟酌后果。
果然,季苏前脚一走,季蓝后脚就萎了,身子瘫痪一样地塞在圈椅里,用力想自己的头疼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母亲生病去世那会,她已经能依稀记得一点,隐约记得生命后期的母亲,每天萎靡在**,却经常会突然地挺直了身体,把头往床边一探,拼命地呕吐,其实,很多时候她只是干呕,床边的痰盂里,干净得好像从来没被使用过。
不知为什么,想起生母的时候,季蓝总会想起那只放在床边的,干净地好像从没使用过的痰盂,其实不是没使用过,而是还是老苏的小苏,每天至少五六遍地清洗擦拭它,怕有怪味,说家里有病人,就更应该收拾得清清爽爽,不然会影响病人的心情。
想到这里,季蓝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突然地觉得自己过分,对老苏,对季苏。然后的整个下午,都是恍惚的,晚上回了家,饭也不吃,闷在房间里,任凭老苏怎么敲门都不吭声。
季蓝突然地害怕,虽然她比当年母亲生病的时候年龄大多了,可她还是担心,万一是真的,欣怡怎么办?朱天明还会不会和她复婚,关键是人生那么美,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
不,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明天就去看医生,如果她真的不幸重蹈了母亲的覆辙,她决不会像母亲拖到最后一刻,消极待毙。
第二天她就悄悄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几乎寝食难安,不笑,从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季苏或者老苏跟她说话,也爱搭不理的,好像这都是她看了几万年早已经看倦了的人。
老苏就越发小心翼翼,好像一个唯恐哪里不小心,就会招主子生气的老仆,季苏看着也生气,但也知道,季蓝现在之所以这样,十有八九是被她的提醒吓坏了,所以,倒也没生她的气,甚至有些替她凄凉,也不管季蓝爱不爱搭理她,晚上还跑她房间去问,去看医生了没有。
季蓝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得说看了,很好。
其实,这只是季蓝的希望,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季苏和老苏知道她去看医生了,就算出来结果,就算结果很坏,她也不想告诉她们,除非告诉她们病就会痊愈,否则,告诉她们干什么?听她们假惺惺为她难过?说不准心里早已乐得仰天大笑地幸灾乐祸呢。
她季蓝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天真,天真地去相信什么有些人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是你后天的亲人。
如果一定要让她承认谁是自己的后天亲人的话,季蓝宁肯认为朱天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