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小邵以去资料室查资料为名,要来了资料室的钥匙,其实,是带一位电脑高手去了资料室的监控室,因为她和罗海洋的关系,知道他总把和资料室有关的钥匙挂在同一个钥匙串上。电脑高手恢复了被罗海洋弄坏的监控影象,一切果然像陆易州说的那样,那天晚上,整个资料室里只有小禾和罗海洋,他们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区域整理资料,最后,罗海洋还给小禾倒了一杯水,看样子还说了一些很客气的寒暄话,最后和小禾握了握手,小禾才转身出了了资料室……
第二天一早,小邵就在学校门口拦住了来上班的陆易州,推开车门,望着他。
陆易州停下看了她一眼,昂首阔步往前走了,小邵踩着油门追上来,冲他喊:“陆老师,如果你不上车,我就直接找你老婆去了。”
一下子,陆易州就怒从胆边生,气得脸都紫了,指着小邵的鼻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小邵把车门开得又大了一点:“我恶毒了又不是一天了。”说着,摆了一下头,表情有点轻佻地:“上来呀,光天化日之下,我又不能把你生吃活剥了。”
正好是上班时间,家住在校外的教职工像汇集的溪流,往学校门口这儿汇集,再加上小邵的红色卡宴车又鲜艳,陆易州不想吸引过多的目光,只好上了车,别着脸,对小邵看也不看,小邵闭着嘴,用鼻子哼哼地笑:“学校对小禾的事没反应,不是学校寡情薄义冷酷无情,是没有人证明小禾确实是因为留下来加班出的事,不管怎么说,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只要你有足够的证据,不用去法院起诉,学校也就处理了。”
陆易州说:“这些道理不用你给我讲。”
小邵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交给学校相关负责人。”
陆易州接过来,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U盘:“什么?”
“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先复制一份再往外交,不过,我已经替你复制过了。”到了岔路口,小邵停了车,歪头看着他,眼里已经彻底没了曾经的娇纵,探身给他打开车门:“我要拐弯了,咱俩不顺路。”
“资料室监控影像?”陆易州小心地问。
小邵嗯了一声:“别问了,也别说是我给你的。”
“你从哪儿找到的?”陆易州感动而又大惑不解。
小邵笑了笑,提示他时间不早了:“我上午有课。”
看着手里的U盘,陆易州的心情翻江倒海,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小邵的催促:“你可以不这么帮我,你可以恨我骂我,完全没必要对我好。”
“陆老师,不要想多了,我这么做其一是出于我眼里容不下砂子的道德规则,看不得无辜的公道被践踏,其二是为学校着想,像您这么优秀的人才,我觉得既然我知道你要辞职的原因,就应该从根本出发,做我力所能及的,帮学校挽留你。”
陆易州定定看着她,复又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可以说,因为在小邵的这份让他无以为报的浓情面前,无论说什么,都轻如鸿毛,他只能像庸俗不堪的领导迎接上级视察一样,站在路边,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向小邵老师鞠了一个躬,然后目送着小邵在泪奔中离去。
小禾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罗海洋被行政记大过一次,调任其他部门,作为工伤职工,小禾的劳动合同不仅没有解除,学校跟她签定了终身劳动合同,如果康复得了,回学校上班,康复不了,学校会承担她终生的医疗和生活费用,因为小禾还在昏迷中,合同是由老萧代她签的,握着笔的老萧,老泪纵横,说孩子都这样了,签这合同还有啥用?他宁肯要一个健康的乡下姑娘小禾也不愿意要躺在**也有工资发的不能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的小禾。
是啊,人如果都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再多的荣华富贵,彰显得也不过是苍凉,学校结付了之前胡美杉垫付的药费,胡美杉把借的钱,逐一还了,先去的贾家烤鸡店,贾文莎不在,就见胡美德坐在收银台后边接手机边笑得像个傻子,见她进来,就挂断了。就问他什么事高兴成这样,胡美德让她猜。
胡美杉猜不中。
胡美德就指了指头顶上:“老天开眼了。”
胡美杉也笑了,问:“是不是老贾主动撤诉,烤鸡店也不收回去了?”
“这才到哪儿?”胡美德笑得眉飞色舞:“比这事牛逼多了,太他妈的疯狂了。”然后给胡美杉讲了一个天方夜谭似的故事:崔玉怀的孩子不是老贾的!
胡美杉震惊得不成,问他怎么知道的。
胡美德说贾文莎说的。胡美杉这才想起来问贾文莎呢?
胡美德说在医院,刚才电话就是她打的,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她在电话里没详说,总之就是崔玉怀的是野种,她爸知道真相后一脑袋就昏过去了,正在医院急救室待着呢。胡美杉问了是哪家医院,说我过去看看。
胡美杉抱着一只大花篮赶到医院,找到病房,听贾文莎说老贾是急火上升导致的轻微心梗,已经没事了,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病房里只有老贾自己,他躺在**,闭着眼睛,听见胡美杉的声音时,只是眼皮动了几下,一副绝不想多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样子,胡美杉小声问:“崔玉呢?”
贾文莎说父亲进抢救室的时候,她宫缩破水了,已经上产床了。听她们两个在说崔玉,老贾的情绪明显有点焦躁,眉头一斗一斗的,就差跳起来发火了,胡美杉忙悄悄拽了贾文莎一下,示意她别在老贾跟前说崔玉的事。
贾文莎撇了撇嘴,用口型说了咎由自取四个字,还觉得不过瘾,就拽着胡美杉去病房走廊,胡美杉晓得她肚子里藏不住话,尤其像崔玉怀了个野种被父亲直到了这种快意恩仇的大好消息,她都恨不能现在就敲锣打鼓扭着秧歌满街庆祝,哪儿能忍住不说?
事情是这样的,随着预产期的临近,崔玉越来越不安,一会哭一会笑的,好像有天大的灾难就要降临,一开始老贾还以为是预产期产妇对生产的恐惧,以前贾文莎的母亲也这样,生孩子之前的一个月,开始焦虑,整天盯着自己的大肚子害怕,一天到晚地追着老贾傻乎乎地问,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通过一条那么窄小的通道生出来,万一孩子出不来怎么办?但老贾知道那不过是从没做过母亲的女人的杞人忧天,可崔玉是生过一胎的女人了,还怕得要命,有时候会看着老贾发傻,还经常看着看着他就哭,自言自语怎么办呢?弄得老贾心里和慌慌的,还悄悄去医院问过大夫,他的小媳妇这是怎了,根据他的描述,大夫说有可能是产前抑郁,让他多留着点神,而且这样的产妇,产后抑郁症的发病率很高,老贾就更担心了,一直担心到离预产期还有一周,有天早晨,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崔玉抱着大肚子跪在床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老贾已经快被崔玉折磨崩溃了,但看她哭得那样,又不好发火,就忙拉她起来,说:“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呢?”
崔玉不起,说她要告诉老贾一件事,如果老贾不原谅她,她就永远不起来。
老贾还当是她是产前抑郁的瞎折腾,也没往心里去,就满嘴敷衍地说:“我原谅,你说,你就是把天戳破了个窟窿,在地球中心按爆了一颗原子弹我也原谅。”
可是,等崔玉一说完,老贾就一头脑昏了过去。
因为崔玉说,她怀的孩子是她前夫的,其实她也不是成心要骗老贾,是因为她和前夫生的哑巴儿子得了白血病,医生说了,想要救着孩子,就两条途径,其一骨髓移植,她和前夫和孩子的骨髓都配不上型,再往外界去找,就更难了。还有一个办法是他两口子再生个孩子,用下个孩子的脐带血提取造血肝细胞移植给儿子,只要能救儿子,和比前夫魔鬼十倍的人复婚崔玉都愿意,可问题是前夫已经再婚,还又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没辙,为了救儿子,崔玉决定豁上去了,再和前夫怀一次孕,她本来想的是,如果怀上孕,就和老贾分手,可娘家没她的地方,就她那点工资,租得起房子就养活不了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在老贾那儿挨着,想挨到哪天算哪天。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觉得瞒不下去了,本来想跟老贾坦白以后就走呢,可没想到老贾误以为孩子是自己的,非要和她结婚,看着老贾的一脸幸福,崔玉说不忍心戳穿这个谎言,那是虚伪,她也没那么高尚,只是凄惶着离开老贾,自己没地方去,索性就将错就错了,可老贾对她越好她越害怕,因为这个谎是撒不长久的,在孩子出生的当天就要为大儿子做配型,然后手术,那时,她作为一个行动不便的产妇,想让这一切流程瞒住老贾,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离预产期越近她就越害怕,因为她知道老贾对即将出生的孩子有多喜欢,老贾对她越好,越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就越害怕……为了生孩子当天的手术顺利,她必须提前向老贾坦白,孩子不是老贾的,娘家要所谓的订婚钱,哥哥借的开店钱,其实都是给儿子付医疗费了,老贾不在家她就往外跑,也是去医院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