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龙就是这时回来的。
他气喘吁吁地往楼上跑,见织锦站在门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庆幸回来得及时。
他拉起织锦就往楼下走,织锦甩开他:“我和你妈谈谈。”
马小龙抹了一把汗,又看了看探着脑袋的邻居,低声说:“改天吧。”
织锦怔怔地瞪着他,眼泪慢慢流出来:“不行,必须今天。”
马小龙拖长了嗓音:“织锦……”
织锦知道这声叫里,有央求在里面,可是,她也央求过他,都央求了7年了,有什么用?如果她和妈小龙的妈妈是敌对状态,那么,裁判就是马小龙,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马小龙竟从没让她赢过一次,她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眼神直直看着他:“马小龙,我必须去你家,必须和你妈谈谈。”
马小龙侧脸看了看邻居,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们的问题也早就解决了。
织锦扬着头,乜斜着探出脑袋的邻居:“我和马小龙谈了7年恋爱了,他妈不让他和我结婚,现在,我要和他妈谈谈,他妈不让我进去。”
邻居尴尬地红着脸,缩进头去,关上了门。织锦抱着胳膊,看着马小龙:“我爸爸病危了。”
马小龙低着头,没说话。
“我爸爸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履行他28年前的承诺,嫁给何春生。”
马小龙伸手来拉她。
织锦一闪,躲过去了,不管不顾地依在灰仆仆的墙上:“我爸一辈子没求过人,今天,他求我了。”
马小龙不说话,他挥手赶一只从面前飞过的苍蝇。
织锦笑了一下:“马小龙,今天,你给我一句准话,我们到底能不能结婚?”
马小龙斩钉截铁地说:“能!”
“什么时候?”织锦用眼稍看他,嘴角上挂着悲凉的冷笑。
马小龙就哑了,干干地张着嘴巴:“织锦……”
织锦把头往旁边撇了一下:“等你妈死了我们再结婚?如果我活不过她呢!”
马小龙怔怔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再努力一下。”
“你都努力了7年了,你妈会自杀的!!!”织锦歪着头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跳出来。
马小龙顿了一下脚:“织锦,你知道我爱你,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你让我去死?”
织锦用眼稍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让你那个变态的妈去死!!”
说完,她就径直下楼去了,头也不回,她的心,很冷,冷得像冰窖,她知道,她和马小龙之间,结束了,彻底地。
那句恶毒的话,她忍了多年,终于说了出来。
她走在街上,觉得心突然地就空了,像山洞一样的空,还有阴冷的风,在忽忽地奔跑着。
2
织锦以为自己会哭,却没有,出奇的安静,她不知做点什么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才能证明这不是个梦。
织锦在车里坐了10分钟,到底,马小龙没追下楼来,织锦知道,以后也不会追来了,她让他看见了那些蓄积在内心深处的、藏而不露的恶毒,对他母亲的。
织锦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此刻,她的父亲,正在重症病房里努着最后一点力气,为等她给一个回答而迟迟不肯合眼。她坐在病房外的花墙上,想打电话问问哥哥罗锦程,父亲怎么样了,刚拿出手机,就听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姑姑。
织锦抬头,是柳如意,她正领着兜兜往医院来,另一只手里,还拎了个饭盒。
织锦忙往脸上堆了些笑意,她不想让柳如意看出自己刚哭过,这个女人好奇心太重,嘴也够碎。
织锦站起来,抱起兜兜,往他脸上贴了贴。
柳如意跟在身后:“怎么不进去?”
织锦笑了笑:“外面空气新鲜些。”
面对柳如意时她总觉得别扭,首先是在称呼上。叫小柳或是如意吧,显得有点不够尊重;叫她嫂子吧,罗锦程已经和她离婚了;叫她姐姐吧,又太亲昵,像故意要讨好她似的。
长这么大,织锦从讨好别人的习惯,对于让她无法从骨子有敬意和亲昵感的柳如意,她就更不愿意讨好了,最多也就是客情而已,她觉得,柳如意对罗锦程的爱情,已经不能用痴情这个词了,只能说是犯贱。当初,为了逼罗锦程结婚,柳如意寻死觅活,在父母的威逼下,罗锦程遂了她的愿,可,一结完婚,罗锦程就不着家了,好像把她娶回来就算完成任务似的,跑出去和他的相好金子双宿双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