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红继续嘟囔:“挣钱多有什么用?还不照样娶不上媳妇,都三十好几了,才娶了个农村打工妹,还美得跟什么似的,到处吹自己找了个小媳妇,捧着当宝似的,唏,再年轻再漂亮也是农村嫚,谁稀罕!别看咱不能顿顿吃虾吃螃蟹,可咱吃得心里舒坦啊,夜里睡觉也安稳啊,不用担心被提溜到派出所去。”
李翠红见织锦不吭声了,就解嘲地笑了笑说:“一人一个活法啊,或许人家觉得那样活也很舒坦,是不是?”
织锦就被她逗乐了:“嫂子,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
这时,何顺生提着一塑料袋啤酒回来了,往厨房里探了探头,吸了一下鼻子说:“香,今晚我得多喝两斤。”又看了看织锦:“织锦来了啊。”
织锦叫了声大哥,就和李翠红忙着往桌子上端菜,何顺生在后面看了,啧啧了两声说:“看,厨房里有两个女人忙活,多热闹,真搞不明白现在的人为什么都喜欢单过。”
织锦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她今天来,就是要和他们商量房子的事,她不打算在家结婚,太挤了是其一,其二老楼厨房厕所不配套,生活上太不习惯了,特别是老楼的公用厕所,太恐怖了,她没法想象当她正在用厕所,外面却有人敲门催她快点是什么滋味。
饭桌摆好了,何春生还没回来,母亲让何顺生打电话催一下,刚说完,何春生就闯进来了,满头的汗,一脸的阴云,进门后,扫了饭桌一眼,又扫了织锦一眼,就不吭声地换衣服去了。
换下衣服,又去洗了手,才默不作声地坐到饭桌旁,母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今天变哑巴了?”
何春生端起饭碗,扒拉一口饭,又吃了一筷子菜,才说:“饿死我了,今天的饭好。”
李翠红扫了他一眼:“饭好是跟织锦沾光了。”
织锦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还小的时候,母亲烧了什么好吃的,总让何春生端一碗给她,也并不是叫她回家吃,等到大了,就更不来吃了。
何顺生给何春生倒了一杯啤酒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还不是瞎忙。”说着,偷偷看了织锦一眼,织锦突然觉得他眼里有内容。
何春生见织锦眼里突兀地生出了些审视,眼神就恍惚了起来,织锦觉出了异样,直直地看了他,手里剥了只虾,余光里,就见李翠红和何顺生他们眨眼挤目的,大约说说她看何春生看痴了的样子,织锦觉得无趣,把剥好的虾放进嘉嘉碗里,埋着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饭后,她帮李翠红收拾好饭桌,正要下手,洗碗,李翠红急了,推推搡搡地把她让到厨房外:“以后有你干的,现在别和我抢。”
织锦就站在厨房门口笑:“以后我可帮不了你。”
李翠红愣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悦,想,不就是挣钱多么,挣钱多就不吃饭了?吃饭就洗碗,你只要不把挣的钱交给我,就别指望我会跟你们发扬风格搞什么老嫂比母,嘴里却哂道:“没事,我没指望你,我要真指望过别人这些年的日子就甭过了,你回屋去和春生说话吧。”
织锦知她领会错了,想起何春生晚饭时的表情,隐隐觉得他心里装了事,便笑了笑:“那好,我倒真有点事要和春生商量呢,呆会我找你说话。”
李翠红嘴里说着好啊好啊,你们小两口说话去,别管这边,嘴巴早已撇歪了。
见织锦来了,大家都很识趣地回房间去了,何春生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看电视,见织锦进来,往旁边移了移屁股,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
织锦坐下来,顺口问:“下午怎么去了那么久?”
何春生的眼神,就像被烫了一样,腾地闪开了,躲躲藏藏地说:“小丁一直哭,我又不能把她一个女孩子扔在公园里。”
织锦哦了一声,又说:“小丁一口气跑到公园去了?”
“她可能是想回家吧,她和人在海泊河公园旁合租的房子,一路哭哭跑跑地就到了那里了。”
“不就吵了几句,她至于吗?”
“我是忍无可忍,她干收银也干了一年多了,还整天错,害得我整天跑来跑去的。”何春生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抽了几口。
织锦悠**着腿,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笑,何春生被她笑毛了,有点条件反射似地问道:“你怎么这样看我?”
织锦撇着嘴笑:“或许小丁喜欢你,也可以说是暗恋你,难道你不知道?”
何春生的脸腾地就红了,正好抽了一口烟没来得及喷出来,被呛着了,吭吭地咳一阵,冲织锦瞪眼说:“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织锦依然笑:“今天下午知道了吧?”
何春生低着头按那根香烟,把烟蒂都旋来转去地按烂了,才说:“我真不知道。”
织锦知道猜对了,想着下午小丁看着自己发愣的眼神,她诙谐地坏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小丁为什么总输错商品价格吗?”
何春生低着头,用眼角看她,不说话。
织锦咬着嘴唇坏坏地笑着说:“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你什么意思?”何春生警觉地看了织锦,织锦忽然觉得没意思,她捏了一颗葡萄,咬在唇间,看着何春生,答非所问地说:“我去看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