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鲁震业就几乎是天天来借书,朱美媛来了,常常拿眼瞄着角落里的鲁震业悄悄地捅捅洛上锦的胳膊,小声说:他长得真像一个电影明星。
洛上锦的心跳得砰砰的,却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说:像谁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朱美媛压低了嗓门:金焰呀。说着,顺手拿起一本书,走到鲁震业的读书桌旁,温婉可人地问了声:请问,这个位置我可以坐么?
鲁震业抬头,看了朱美媛一会,很客气地笑了一下:请便。
朱美媛便款款地坐下了,像模像样地打开书,目光却不时从书飞上去,飘落在鲁震业的脸上,大约,鲁震业也感觉到了,保持着客情的微笑,依然专注地看书。
洛上锦自然看得穿朱美媛的心思,这个被男人们的追捧给宠坏了的小女子,被鲁震业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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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的光阴,每天下午三时左右,鲁震业和朱美媛便会准时一前一后出现在图书馆。
私下里,朱美媛毫不掩饰对鲁震业的钟情,甚至央求洛上锦写张纸条夹在鲁震业借的书里,以朱美媛的好朋友的身份主动向鲁震业剖白她心思。
洛上锦起初不肯,架不住朱美媛的再三哀告,终还是应了,开始动笔写信,信写得并不顺畅,莫名的,她的心里生出了鸳鸯蝴蝶派小说女主角才有的忧伤,像海上夜雾,愈来愈浓地笼罩了她,写到最后,她趴在桌上哭了。她是喜欢鲁震业的,可是,像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哪有资格去喜欢呢?何况还要与在危难时候拉过她一把的朱美媛抢,这是她万万做不来的。
哭过之后,她迫着自己静下心来,把这封不长也不短的信写完,夹在了鲁震业预约次日要借的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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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震业来拿书时,分明感觉到里面多了一份不属于这本书的内容,他深深地看了洛上锦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走掉了。
洛上锦唯恐他误会那封信的实质目的,有点紧张地偷偷瞄着他,鲁震业坐下后,打开书看到了那封信,又抬头深深地看了洛上锦一眼,才开始看信,洛上锦紧张地不敢看他的表情,亦把面深深地埋在了胸前,图书馆很安静,静得她能听见鲁震业翻信纸和折信纸的声音。良久,就听有脚步渐行渐近地到了身边,她听见了鲁震业富有磁性的声音:今天晚上,春和楼见。
洛上锦紧张地连头也不敢抬:好的,我会告诉她。
鲁震业似乎沉吟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是你,不是她。
洛上锦就听到一种类似于火车过隧道的声音,轰隆隆地从心头开出来,绕着脑袋四处流窜,等她回过神,鲁震业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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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朱美媛去了春和楼,因为,鲁震业前脚走朱美媛后脚就进来了,心急火燎地扯着洛上锦的手追问给鲁震业写信了没,洛上锦心里乱得要命,遂点了点头。
他怎么说?朱美媛的眼睛开始灼灼闪亮。
他……他约你今晚去春和楼。心乱如麻的洛上锦说完这句话就悔了,只是,已收不回,看着朱美媛像只快乐的蝴蝶翩翩飞出了图书馆,她才低低地说了一声:他约的是我。
可,朱美媛已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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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美媛就成了鲁震业的女朋友,每天下午傍臂而来又傍臂而去,很多次,洛上锦想问问鲁震业,那天晚上约她去春和楼,是不是就是要她转告朱美媛他很喜欢她?如果是这样,她就不会怨恨朱美媛了,她是她唯一的女朋友,她不想对她心揣怨恨。可是,她问不出口,万一传到朱美媛耳里去,怕是会引起她的猜忌吧?这么想着,千头万绪的问,就像拱不出石板的小草,被镇压得蜷曲在了心里。
转眼两年过去,朱美媛毕业了,和鲁震业结了婚,婚后的朱美媛随鲁震业去了北京,临行前,朱美媛扯着洛上锦的手,悄悄说:上锦,你知道鲁震业是谁吗?
洛上锦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美媛诡秘地笑了一下,瞥着在远处搬运行李的鲁震业,对洛上锦道:他就是被你逃婚了的未婚夫!
洛上锦就觉得脑袋轰地一声,要炸掉了,她懵头懵脑地看着朱美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朱美媛说:他约我去春和楼吃饭的那天晚上就说了,因为被你逃了婚,他家觉得特没面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你在大学图书馆,就转过来读大学了,本想是把你追回去再甩掉出一口恶气的,幸好我及时出现,替你解了这一场丑。
洛上锦听得泪流满面,朱美媛捅捅她的胳膊:哭什么哭?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谢谢我。
火车渐渐远去,站台上的洛上锦哭得直不起腰。她永远不会知道,朱美媛撒了谎,被逃婚逃掉了面子的鲁震业确实曾想把洛上锦追回去再甩掉出一口恶气,可,当他见到洛上锦后,改变了主意,他迷上了她眼里的忧郁,那么浅那么淡,像秋日的静水。当他把心思告诉朱美媛后,一心想要得到爱情的朱美媛却告诉他,洛上锦眼里的忧郁,是因为她曾因逃婚而沦落风尘,幸好被她遇上,才将她从火坑里打捞了出来,并诚挚地恳请鲁震业莫要在洛上锦面前问及前尘触伤她往日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