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完头发,霍小栗心情好了很多,阿峰开始修头发,边修边继续跟她聊天,霍小栗感觉出阿峰对顾嘉树满是尊敬的,就笑着说:“是不是前不久顾总还给你介绍过一个美女顾客?”
“您怎么知道的?”阿峰有点吃惊,见霍小栗抿着嘴笑而不语,也笑了,说:“是,听那位小姐说顾先生是她姐夫。”
霍小栗心里就轰地一声,她只是让米糖来核实那五根白头发是不是阿峰拔的,她跟阿峰说自己和顾嘉树的关系干什么?就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说:“他的什么事我都知道。”
阿峰有些迟疑地看着霍小栗:“那……您……”
阿峰的态度,让霍小栗就更是疑窦丛生了,人之所以欲言又止,通常是心藏秘密,却又拿不准将秘密端出是否合适,想到这里,她的整颗心便绷了起来。
霍小栗保持着矜持的微笑,心间却是万浪齐滚,她在飞快地分析着种种可能,她知道,这个叫阿峰的小伙子正在心里对她进行着快速的身份界定。如果顾嘉树果如他所表达的那般清白,如果真的是他拔掉了顾嘉树的白发,如果米糖对她说的也是实话,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界定的呢?
除非全是假的!
霍小栗在心里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浅笑了一下:“呵,没什么好猜的,对了,谢谢你啊。”
她的一句谢谢你啊,拨开了遮在阿峰心上的一半疑窦,他已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可能是顾嘉树的情人,而米糖求助于他帮着完善的谎言,可能就是为了掩护这个女人所在顾嘉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不被暴露,想到这里,阿峰心里就涌上了一丝轻薄,看来端庄矜持也可以是假相,眼前这女人不就是么,走在街上,让不了解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不知有多端庄多贤淑呢,这么想着,鄙薄就来了,鄙薄一来,手下就潦草了起来:“看您客气的,就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好谢的,不过,您朋友和顾先生都多虑了,他太太没来问。”
听到这儿,悲凉已像滔滔的海水把霍小栗给整个地包围了,但她还是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不过,顾先生有位火眼金睛的太太,您以后千万别拔他的白头发了。”阿峰打着哈哈说,从一旁的货柜里拿出瓶进口营养油,问:“给您锔这个怎么样?进口的。”
“多少钱?”霍小栗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860。”阿峰飞快说。
“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点的?”霍小栗已经无心锔油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您还怕贵啊?要不,记在帐上,让顾先生替您买单行了。”阿峰继续推荐他的营养油。
霍小栗心里万雷轰鸣,哪儿还有心思锔油啊,说:“算了,今天我不锔油了,你们这儿有股烫发水味,我眼睛敏感,受不了。”说着,就噌地站起来,飞快付了钱就往外跑。
阿峰一点也没怀疑,因为她的眼睛潮漉漉的,像被烟熏了一样,泪水随时都有可能滚出来。
如果霍小栗从未尝试过什么叫失魂落魄,那么,这天下午她尝试到了。
如果霍小栗从不知道交出去100%的信任又被200%的的背叛所伤害的疼有多深,在这个下午,她也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了,背叛为什么会造成伤害?不过是你信任那个人,认为来自于对方的只能是温暖和关爱,结果却事与愿违。
怪不得顾嘉树要打着她这个大姑姐该跟米糖搞好关系的借口,让她送米糖一包,怪不得顾嘉树冒着违反公司制度的险也要把米糖安排进公司,并不是因为他感念她霍小栗是个多好的老婆,所以要帮衬她娘家一把,而是对米糖帮他撒谎的报答。
顾嘉树把谎撒得如此周折的原因,在霍小栗那儿,都变成了一个坚硬的事实——他有外遇了。
俱灰的万念,像遍地的落叶,在她心里簌簌地响着,她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不记得走了多久,只记得到了楼下时,街灯已渐次亮起。
她坐在楼下的花坛矮墙上,不想上楼,不愿回家,她低垂着头,看一双一双的脚匆忙从眼前挪过,奔向他们心中的温暖。
她的温暖,已只剩了虚伪的形式。
顾嘉树发现了坐在花墙上的霍小栗,这样的情形以前是有过,是6年前,那会,霍小栗休产假,一到了傍晚,就会抱着胖嘟嘟的铁蛋在楼下等他,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那会的霍小栗和婆婆有些紧张,索性一到了傍晚就抱着铁蛋下楼等下班回来的顾嘉树。尽管顾嘉树明白霍小栗来在楼下等他的原因,可一进小区,就见妻儿等在那儿,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今天,霍小栗独自等在楼下,顾嘉树以为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得慌,才下楼等他的,就笑盈盈地走过来,悄悄地拍了她的肩一下:“小栗。”
冷丁的,霍小栗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顾嘉树,突然间,就像怀有天大冤屈的人突然间遇到了给予冤屈的宿主,愤怒像打开了的高压水枪,喷薄而出,她猛地甩掉了顾嘉树的手,嘴里恨恨说了句:“离我远点!”就转身而去。
顾嘉树原本心情很不错,冷不丁的一下,让她给搞蒙了:“小栗,你干嘛呢?”
霍小栗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顾嘉树,我今天才发现你学错专业了。”
顾嘉树听她连讽带刺,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可霍小栗不说原因,先劈头盖脸给他来了这么一顿,就窝火得要命:“霍小栗!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霍小栗冷笑:“顾嘉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还用得着我说了?”
“我做什么了?”顾嘉树追上来,想拉住她,霍小栗一闪,躲过了:“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霍小栗!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顾嘉树的目光咄咄逼人,像刺向霍小栗心脏的利剑。
霍小栗泪流满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顾嘉树,你说我过分?我是给你戴过绿帽子还是玷污过你的名声?”
有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小区邻居三三两两地从甬道上走过,有人好奇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夫妻两个,顾嘉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霍小栗吵,遂压低了嗓门说了句有理回家讲就匆匆走了。
霍小栗像个被人冷漠地丢在寒冷黑夜中的小孩子,悲愤交加,她大喊了一嗓子:“顾嘉树,我跟你没什么可讲的,我们离婚!”
顾嘉树立住了脚,回头看着有些不可理喻的霍小栗,皱着眉头扔过来一句悉听尊便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