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语般说,外面雨大,车不容易打,就扣了。
我愣了一会,泪又滔滔而下,一头扎进被子里,杨的身份尚是蓝颜知己时,生日早晨,都会打电话吵醒我,给我唱生日歌。
现在,连人影都捉不到了,可见,情侣是最危险的男女关系。
4
门铃响,我仓皇收拾好满脸的泪,跳下去。
站在门外的是陈阡陌,他满头满脸满肩都是雨。
我半张着嘴巴,好久没说出一句话,他也是,那样惊诧地看着我。他一定是习惯了我职业形象,却被现时的我搞懵了,我醒过神,仓皇着说了声陈总对不起,咚地关上了门,用最快的速度换上被**了一夜而满是皱巴的棉睡袍;冲进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梳理像被像一筐乱草又被眼泪弄得湿哒哒的头发……
再开门,陈阡陌的眼里,已等得有了寂色,仰着头,用打量的姿态,进了客厅,我请他坐,他将修长的两手交叉在一起,说:不要坐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正好今天公司事不多……
他嘟嘟哝哝地说天气是这样恶劣,一路上他看见很多人站在雨里苦苦等计程车……
我低头不看他,他全身湿透的样子让我很内疚,他在德国长大,严谨成性,很少开玩笑,从不说谎……
我的谎言,已导致了后果,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取得他谅解。
我叫了声陈总,声音小心而谨慎,他抬着眼皮,看我,嘴角有一丝笑。我鼓起勇气说我不需要去医院。
他又笑了一下,无声地,用嘴角,然后,看了看沙发说:好吧,你可以不解释,难道不请你的客人坐一会么?
我就顶着红肿的眼泡笑了,将沙发上的抱枕归拢到一处,陈阡陌轻轻地坐下去的姿势,好象沙发上埋藏着机关。
他饮了一口咖啡,开始打量我的客厅,神采怡然,仿佛我不曾以谎言骗他,还说了些宽慰的话,就起身告辞。
我相送到门口,空气阴冷潮湿,我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指,望着他宽硕的背影,低声说:对不起,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他是我的上司,扔下繁忙的公务,在一个大雨似泼的上午惦记着卧病在床的下属,令人动容,我想,我应该坦诚一些,哪怕只坦诚一部分。
陈阡陌愣了一下,用德语跟我说了生日快乐,就消失在雨里。
我站在门外的姿势渐渐变傻,再后来,我就被一阵风关在了门外,彼时,我的样子很可笑,身上是优雅套装,脚上,趿拉着拖鞋。
钥匙不在身上,口袋没没装一文钱,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防盗门坚固地令人发狂,这个生日的早晨,绝望得让我想拒绝呼吸。
5
在我泪雨滂沱的时候,陈阡陌抱着一大束鲜花出现了。
他为我依旧站在门口而惊诧,我张开嘴巴,斯文扫地地大哭:我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陈阡陌将鲜花塞进我怀里,声色隆重地说了生日快乐,才垂着两手,试探着推了推门,得出重大结论样地说:是个问题。
他踌躇了一会,就到楼下车里拿工具箱去了。
我不知是被他一丝不苟的表情逗乐了还是被怀里的花香熏美了,反正,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早晨,我站在门口,等待我的上司用他严谨的德意志机械精神,将拒我于门外的锁给攻克喽。
他像阿里巴巴打开宝库一样打开了他的工具箱;他像一只大熊一样弯着笨拙的腰,却手脚灵敏地在我的门上敲敲打打,期间,有邻人探头观望,看见我的傻笑,还有一个硕大的男人正在心甘情愿地为我折腰。
他的样子让我忘记了悲伤,在叮当做响的碰撞声中,传来一声熟悉而肃穆的咳嗽,我们看见拎着精美礼品盒的柏丽,站在楼梯上,用揪成一团的眼神看着我,一声不响地看。
我和陈阡陌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我们看着她,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好象做亏心事,被堵了现形。
柏丽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她痛苦地凝视着我们,好象在说:你们终于是没有辜负了我的担心……
她用沉默的眼神来惩罚我们渐渐不知所措的良心。
走廊很静,柏丽雨伞上有滴哒的雨水落下来。
我向前走了一步说:柏丽,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