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妤瞪大眼,黑黑的眼仁像两颗葡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和我一样希望你快乐。
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曾之城的努力撮合,不过是在建筑一道堤坝,阻拦那些汹涌在他内心的暗涌。我定定地看着锦妤,眼泪缓缓流下来,锦妤被我的泪弄得不知所措:美姬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突然拥抱着她的肩,汹涌地就哭了,她拍打着我的后背,任由我的泪,打湿了她昂贵的夏装,末了,我抽抽搭搭说:锦妤,你对我太好了。
她用力抱了我一下。
3
是年冬天,我心灰意冷地做了锦妤的伴娘,事后,朋友们指责我这伴娘做得不称职,因为我拒绝代锦妤喝酒导致她在婚礼当天醉得一塌糊涂。
送她回新房后,我一边帮她收拾因吐酒而弄得污秽不堪的礼服一边哭,她没有怨我,只是把软软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有点羞涩地说:亲爱的美姬,让是给我收拾这些……真不好意思。
曾之城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我把锦妤彻底洗干净后,她就睡着了,酒精让她昏睡如婴,我去卫生间洗手时路过曾之城身边,我听见他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缓缓地看了他,我看见了一些被管制了许久的泪,跑到了他的脸上。
半天,我才说:对不起,我不该让锦妤亲自喝酒,可是……
他举起食指,竖在唇上:我懂……
然后,没有任何情节发生,我跑掉了,我一边开车一边笑,眼泪在我脸上疯狂地奔跑,是的,他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在婚礼上喝酒就好。
我怕酒精会使我终于不能自控,失态于众目睽睽之下,我宁肯让锦妤喝醉了也不能毁了她的婚礼。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4
我一直认为,爱情,在我和曾之城心里轰轰烈烈却表面无声息地开始又结束了。已为人妇的锦妤,偶尔会在夜晚和我煲电话粥,点点滴滴的,都是幸福碎片,我的羡慕,渐渐少了言不由衷,如果,笃定不是我的,那么,我愿意她幸福,真诚地。
婚姻让锦妤越来越精于厨道,时常烧了色香俱全的菜,邀我去吃,在饭桌上,她打趣着问我有没有遇到真命天子时,我就用稀里哗啦地喝汤声回答她。曾之城总是快快吃完了,跑到沙发上去看报纸,每次离开她家,胃部充实的温暖驱不散内心空**的凄凉,久了,我便不愿去了。
她的幸福具有我无法防御的杀伤力。
见我去得意兴阑珊,她就用保温桶装了靓汤从城东送到城西,打开冰箱塞进去,并用暖而严厉的口吻命令我必须喝掉她的心意。
那些汤都因搁置太久而生了一层青色的霉斑,然后,被倒掉,喝她的汤越多,我会越有罪恶感。
我曾经是那么地渴望爱情的幸福与她疏离。
5
我总是被总裁斥责,因为街对面大卖场的营销策划总是胜我们卖场的策划一筹,而我,是卖场的营销总策划,纵然我使出全身力气,每每翻开周五的晚报,我就看见了自己又一次败下北去,两家卖场的周末促销广告各据一版,他们总是那么鲜明地把我的策划对比成了次等。
一筹莫展下我不得不使出下策,请晚报广告部排版人员吃饭,希望事先打探到一点小道消息,尽管我知这样做有点类似于商业间谍,不够磊落,可,这是我逃避总裁指责的唯一捷径。
我太低估了别人的职业道德,被请的人不卑不亢地婉拒赴局使我体味到了自取其辱,那个阳光朗朗的冬日午后,我呆呆地坐在报社外的台阶上,就在我几欲潸然泪下时,曾之城出现了。
他看着我,犹疑了一下,才低低地叫了一声:美姬,你怎坐在这里?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盼来了慰籍,被囚禁已久的泪花,终于簌簌落下。
6
后来,曾之城低声说: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我惶惑的心,需要抚慰。
我没有拒绝。
在离报社不远的一家酒店,我用讽刺的口吻赞扬了他下属的职业操守,他看着我微笑,一语不发。我忽然有些恼羞成怒,放下筷子,冷冷道:如果请我吃饭就是为了和你的下属一起嘲笑我有多么卑鄙,那么,我告辞了。
我愤然起身,虽然我知道自己扮演的是卑鄙角色,但,卑鄙不等于放弃了秉性的骄傲,我不能忍受他用讥笑的目光看我。
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腕,说:美姬……
我一挣,水杯被扫到了地上,零丁的一声脆响,我的心智就醒了,呆呆地看着他攥住我腕的手又看看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讪讪地松了手,有点尴尬地笑笑说:坐吧。声音里带了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