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扭头看我,也笑,秘而不宣的味道。
马克说:“不错。”我装傻。“什么不错?滑草场?”
马克过来挠我的胳肢窝,我笑着,飞快翻滚开,他追过来,不依不饶,我只好不停地笑,眼泪都滚出来,只好,我们只好用这样的取闹遮掩所有尴尬。
后来,马克身上,常常地,飘着青甘的青草气息。
我不问,他不说,心照不宣就好。我们在一起,更多的时间被用来沉默地抽烟,偶尔说句话,梦游般飘乎不定。
一次,我掐灭烟说:“马克,我们公司一年一度的广告商代理投标会又要开了,你去试试?
马克看看我,“我行吗?“
“有我呢。”说完,又是沉默,我知道,凭马克的公司,绝对没有竞争实力的。他的公司,说到家,不过是马克不想闲着、还要糊口的尴尬维持。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没实力?”
然后,我不动声色地把标底透露给马克,一切,就不可挽回地开始。
拿下我们公司一年广告代理权的晚上,马克留在我的**,他洗过澡了,在无声的纠缠里,我无法遏制的闻到了青甘的青草气息,我落泪,他看不见,我的哭泣隐藏在心里。而马克,所有的感激,只用身体表达。
三百万广告费,马克至少可以赚到45万的,我拿出仅有的积蓄,让马克办冷餐会,用来沟通公司之间的业务感情,也算答谢。
冷餐会上,马克得体的周旋,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就像第一次看见,第一次相识,所有隐秘藏在平静的喜悦背后。曾经的以往,我低估了马克的,滑草场的水红色女孩,在那夜,如幽静的花开,缠绕在马克身边,细细的指,明媚的脸上,洋溢着对马克几近于崇拜的神态,我做不出来,而这是男人希望从女人身上得到的表情。马克总是说我的眼,像装着寒冰制作的刀子,一下子就刺穿男人的心理,让男人不安。我无法改变眼神。
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喝那么多也不醉,让我痛恨自己,而女孩,喝一点干邑都要用手绢捂着鼻子,我想做却做不出来柔弱,那么让马克心疼。
我想借着酒醉对马克说爱你,却不可以。何况还有遥远的梅西,一切,也就仅此而已。
酒会上,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我和马克,还有柔软的女孩。
马克让计程车停在楼下:“西蕊,你自己可以吗?”纯属于客气的问,压根,他没打算送我上去,我下车,隔着玻璃和马克摆手说:“再见。”然后被无力的感觉袭击。
几天后,我把一年的广告费打过去,在公司走廊,我叫住他,他手里捏着支票,我说:“马克,我希望能够成全你和梅西。”
其实,这不是内心的真实。我最想成全的人,是自己,只是,我始终没学会怎样具有主动的勇气。
马克依旧来,带着一身的青草气息,床,我们很少去了,只在沙发上抽抽烟就可以,话很少。
(四)
三个月后的一个夜,马克来,躺在**,长长的四肢伸得张扬,惟独眼神懒散。“西蕊,真的对我没感觉?”
我笑,想说的话,被梅西或滑草场的花朵女孩,一闪一闪推回心底。
走的时候,马克拥抱了我的身体,像拥抱自己的兄弟,手拍拍我后背。忽然地,我有流泪的欲望,在他能够看见之前,泪没有落下。
我们公司又有新产品面市,必须添加广告推介,我给马克电话,电话一直响得寂寥,打马克的手机,已停机,忽然地,我有了浓郁的不祥,在一片惶惑中找到马克的公司,已是人去楼空,我打电话给报社、给电视台,被告知,一年的广告费都已预付,只是,没有人知道马克去了哪里。恍惚里,想起马克最后的拥抱,我知道,马克走了,和梅西一样,去了大西洋彼岸,我的直觉从没错过。
这是我工作以来,最大的纰漏,总裁问:“西蕊,你怎么疏忽到如此地步?”
而对于我,不仅仅如此,我不能解释的,一解释就放大所有的疼,我不愿意面对,沉默只有一个结局:我辞职。
我失业,失业后呆在家里,一个夜晚,梅西的电话突兀地就来了:“西蕊,在异国他乡我遭遇了被幸福包围的滋味。”
我的心,弹跳着自己语言的隐疼:“知道,很久没你的电话了,被爱情逮着的女人总是重色轻友。”
梅西就笑,说:“什么被爱情逮着,不过是丢掉的又捡回来。”
我静静地听,在一瞬间,被预感一下子击中的酸楚,阴阴暗暗地压过来。
梅西的声音,一路快乐上扬:“马克来美国了。”
我慢慢说:“是吗?真好,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然后,梅西的声音就模糊了。马克,和我一样孤单的马克,以最快且有点不负责任的速度,处理完给我们公司代理的广告业务,带着赚到的几十万去了美国的,而我,像当年梅西丢弃他一样,被丢弃给破败的生活,没人看见我的伤,我的疼。
对梅西,我不能说什么,只要他们幸福就好,即使这幸福与我无关。
然后,我搬出梅西的房子,那所房子里,到处都是伤口的痕迹,我已是不能够面对,一个真实存在的明晰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