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荻有点不好意思,擦干脸就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那顿饭是芦荻有生以来吃得最狼狈的一顿饭,那些来看新媳妇的街坊们站在炕下不肯走,一边夸仲嘉浩找了个漂亮媳妇一边看她吃饭,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嘴巴的感觉糟透了,芦荻紧张得快要张不开嘴了,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
炕下的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这么几口就吃饱了啊,城里的女娃胃口真小。
仲嘉浩母亲小心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仲嘉浩知道芦荻是窘迫,连忙打圆场说:芦荻是舞蹈老师,从小就饭量小。
炕下的人哦了一阵,见芦荻也太爱说话,终于肯三三两两地散去了,仲嘉浩母亲送到院自里,芦荻听得出她们大声地夸自己文静漂亮仲嘉浩从小就善良厚道是故意说给自己的听的。
也不言语,那张媚媚的俏脸儿虎下来,仲嘉浩被她瞪地心里发虚,连忙夹起一只鸡翅膀讨好地放到她唇边:嘿,今天委屈你了。
芦荻啪地把他筷子挡开:你当我是猴子啊,弄这么多人来围观,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老家有看新媳妇的风俗?我狼狈死了。
早告诉你,你还会陪我一起回来啊?我哪有那么傻啊,好容易骗个漂亮媳妇怎么着也得领回来让他们开开眼,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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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仲嘉浩要带芦荻出去转转,芦荻见天还亮就,就不肯去,有了下午被围观的这一幕,她是真的怕了,早就听仲嘉浩说过,这里民风淳朴,邻里间关系密切,谁家有喜事全村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这大亮的天,被仲嘉浩带出去,鬼才知道要向多少街坊邻居问好要被多少目光像相看呢。
仲嘉浩母亲坐在炕沿上,和芦荻说话,她的方言时常让芦荻不知就里,反正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听不懂芦荻也做听懂了样点头,有时见仲嘉浩看着自己哏哏偷乐,就知道自己的头点没点对题,芦荻说的虽是普通话,但仲嘉浩母亲听方言俚语听习惯了,反而对很多普通话不是很明白,偶尔的,芦荻看着她脸上似解非解的懵懂状,满脸的庄重与自己点头,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听不懂。
小院子被夕照洒成了一片澄澄的橙黄,晚风簌簌地拂过矮墙上的草叶,几只肥硕的母鸡悠闲地晃悠到墙角眯上了眼,这样优美而静谧的晚春黄昏是芦荻在城里不曾见过的,先是看得有点呆,尔后拎起外套,要仲嘉浩带自己出去看看。
仲嘉浩带芦荻去看了村小学,又在村后的山上转了一圈,回来路上,仲嘉浩鬼鬼地笑着说:猜猜,今天晚上娘会不会给我们圆房啊?
芦荻捶了他一下: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仲嘉浩笑着跳到前面:我可是做梦都想当新郎倌呢。
快到门口了,肖晓悄悄拧他胳膊,海洋吸着冷气,见母亲正从窗口向外张望,只好把那呀的一声惨叫吞回肚里,装没事人样拉着她进屋。
母亲已把炕铺好了,喜眉笑眼地看着他们进来,拍了拍炕沿让肖晓坐了,端详着她的脸道:肖晓长得可真好看,咱这里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好看的闺女,就是太瘦了,你照片上看上还瘦呢。
娘,她不仅人好看,心地也好呢。一听母亲说芦荻好,仲嘉浩马上就眉飞色舞起来,不待母亲问,便滔滔地说了芦荻诸多的好处,母亲听得一双细眼更是细了:给你办完婚事,我就算到了地下,和你爹也有个交代了,我要跟这老东西说,我替他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说着,母亲又抹了一下眼睛,仲嘉浩知道,这次,是因为高兴再说下去,这多年来的辛酸一起涌上心头,母亲的眼泪就会让他也招架不住了,遂打着哈哈说:好了,我爹才不稀罕你去找他汇报功劳呢,到时候我爹肯定会说你还没把曾孙子媳妇娶回来呢,就急着来找我显摆啥呀?
母亲拍了拍炕:我把这炕烧热了,你睡这里,小芦和我睡。
仲嘉浩洗完脚,眼巴巴地看着母亲随手带上房门去西间睡了,知道母亲守旧,如是多说什么反而会招来母亲对芦荻印象不好,遂是忍了,倒头便睡。
在乡下住了两天,聊得最多的是婚期,颠来倒去的,直到走也没定下来,送他们走时,仲嘉浩母亲郑重说过一阵她就进城拜会亲家,顺便和亲家商量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