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荻用鼻子哼了一声:都说岳母喜欢毛脚女婿,哼,你也不能喜欢得帮着他欺负自家女儿呀。嘴上这样说着,还是任凭仲嘉浩拉着手出门了,在楼梯上,仲嘉浩讲了几个笑话,芦荻忍着就是不笑,到了楼下,仲嘉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小妖精,你打我一顿吧,你知道,我母亲在乡下呆了一辈子,很多习惯是改不掉的,她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有太多的不如意,我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就随了她的心愿可好?
听你的意思,倒好象是我们家人逼着你快点把我娶回去,你偏偏不愿意似的?说完,就哏哏笑着跑上楼去了。
仲嘉浩站在楼下愣了一会,觉得自己顶让芦荻受委屈的,遂向着她的背影低低喊了声:我爱你。
这三个再简单不过的、每天都在被亿万人重复着的字,仲嘉浩找不到任何语言能比它们更准确地表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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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嘉浩交完第二本书稿时,洛美接过稿子,有些挑衅地媚笑着看他:我说过交稿时请你美丽的未婚妻一起吃饭的,这都是交第二本书稿了,你什么时候成全我认识一个幸福女人的心愿呀?
经洛美这一说,仲嘉浩心里突兀激灵了一下,想起有好一段日子芦荻没怎么来了,即使来也是来去匆匆,把提来的大包小包塞进冰箱和他说几句话就走了,他以为她是见他忙着翻译书稿不想打扰他,也就没多想,现在交完稿,心思松弛下来了,仔细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这样想着想着,心就慌了,遂心不在焉说:待我和她定好了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今天是不行了,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得过去一下。说着,拎起公事包就要起身。
洛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等一下,我还有事……
仲嘉浩站下,有点惊愕地看着她抓在胳膊上的手,有点惊愕:好,你说。
洛美见仲嘉浩有点不自在,轻笑一下,有点讪讪地把手拿下来,轻笑一下:你的翻译稿费还没结啊。其实,她想说的是:我有点怀疑你说的美丽未婚妻是否存在是否真实。
在出口的刹那,改变了方向,她习惯了掩藏内心,永远无法像冬天的树枝一样把内心**而坦**在某个男人面前,就像自认为很爱她的张柯认为她亦同样深情地爱着他一样,可,他怎会知道,那份深情是多么得让她嗤之以鼻,如果个深情与伪深情划一道分水岭的话,在她认为,她的分水岭便是婚姻,连婚姻都不能给的深情,只是煽情而已。
但是,她曾未点破过,在无所防碍的前提下,她愿意成全张柯自封情圣的假想,更多时候,她的内心在冷眼旁观着他一边煽情地表演着对他的爱一边在午夜12点时驾上车子准时滚回老婆的**。
张柯是公司的懂事,而她,不过是个执行他指令的操作者,外人看来,她风光无限,内里的凄凉恰如春江水暖鸭自知,只是,她感受到的是凄凉无边。
仲嘉浩来公司时,这个穿着浅色休闲服里露出的格子衬衣领,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只当他是个急于寻觅个事情贴补己用的在校大学生,有的是狂想却未必有真才实学。
可,他交来的书稿却告诉她:你错了。
翻译外文公文不是件太难的事,文字都是例行公式,但把文学作品翻译得传神就没那么简单了,它需要翻译者对语言有着准确到位的悟性周旋。
那部书稿,被仲嘉浩用中文洗涤得优美而艳丽,每一个字句都是通心,她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男子的手笔。
于是,她对他忽然地有了好奇心,想探究他的内心世界,甚至开始想象他的所谓美丽的未婚妻的样子,想她的样子的时候,她的心,有些微酸,她想,这种感觉是懦弱的轻微暗恋。
开始说要认识他美丽的未婚妻这个幸福的女人,不过是个玩笑,可现在,她已是认真了,就如对这个男子的认真,认识她并不是第一要素了,她想见见她,想知道她真的比自己漂亮吗?
恋恋的,松开了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仲嘉浩不解地问:不是要审稿之后,没毛病了才支付稿费的么?
她有点恨他的木讷,心下黯然着,嘴上却依旧的俏笑着:我相信你的翻译能力。
如果每次都是交稿就可以拿翻译费,当心我以后会糊弄你的。仲嘉浩玩笑说,洛美的眼里,突兀地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感伤,像深秋的雾。
洛美怏怏拉开抽屉,拿出两捆钞票,从桌的那一端推到另一端,不想说任何话,只是点点圆润的下巴,示意仲嘉浩装起来。
仲嘉浩匆匆划拉进公事包,说:洛美小姐,我先告辞。
他的心,着拿到手的两万元稿费并不能让他兴奋,他只想快一些赶到芦荻家,看看他心爱的小妖精最近有没又因受了冷落而跑了心。
洛美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仰起头,吹出一串袅袅的烟圈,用眼稍挑了一下他,懒懒说再见,和方才的态度很是截然不同的冷淡,仲嘉浩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笑了一下,走了。
去超市买了些水果,正是夜晚与黄昏的交接时光,黯淡的夕照和仿古的路灯将整个街道辉映得有些暧昧,天气已有些初夏的味道,街上渐见热闹,人行道上密集的人好象随时都要相互撞着了肩,临近了又相互一闪,安然而过,极像城市的生活状态,看似稠密,却谁与谁都不相搭界。
芦荻妈妈正在阳台上喂金鱼,接下他手里的水果,向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口问:小荻呢?
仲嘉浩愣了一下,说小荻没和我在一起,她不在家吗?
哦……芦荻妈妈也愣了,怔怔地看着仲嘉浩,拎着的水果也忘记了放下:她不没每天下班后去你哪里?
仲嘉浩摇了摇头:她怕打扰我翻译书稿,最近去得比较少。
妈妈喃喃说这就奇怪了………她最近也是每天回来很晚,我以为她在你那里呢
仲嘉浩心里就打起鼓,心慌得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水里,不知怎样扑通才能靠近岸边,芦荻妈妈招呼了好几次才坐下来,两人在沙发上枯做着,话很少,芦荻妈妈说:你叔叔被朋友拉去钓鱼没回来,不然,他可以陪你下棋。
仲嘉浩心不在焉地笑笑:我马上回去吧,说不准小荻在那边等我。
芦荻妈妈连说好啊好啊,起身送他,好象巴不得他快些走。
一下楼,仲嘉浩句打了芦荻的手机,震铃孤单地响在他的耳边,将他的心,炸出了无边的寂寞和惶恐,他没乘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按重拨,一路打到家也没人家,他的心上涌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慌乱,快将他的心击溃了,知道回家之后自己依旧是困兽一头,索性坐在楼下花墙上继续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