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荻点了点头:好,但你得保证,娘要是再说风凉话你得帮我挡挡。
没问题,只要你肯吃娘做的早饭。
看你说的,好象我是故意不吃似的,明明是娘用风言风语把我赶出早饭桌的么。
狡辩不是?天下人都知你有洁癖。
天地良心,仲嘉浩你不讲理。芦荻把枕头压在他脸上,仲嘉浩扒拉开,捉牢她的手:别闹了,乖乖闭眼睡觉,明天早晨还要夫妻双双起床吃早饭呢。
3
早晨,几只不知名的鸟在窗外唧唧喳喳欢叫,仲嘉浩把芦荻晃醒,把衣服放在她身边就美孜孜蹿到厨房,拿了三双筷子三只碗,母亲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芦荻想了一下,都快一年没在家吃饭了,乍一坐到饭桌边,有点不好意思,便抢着盛稀饭遮掩尴尬。
母亲端起碗,笑着说:全家人都围在一起,这才像吃早饭的样子呢。
仲嘉浩笑着说:以后咱天天全家围在一起吃早饭。
芦荻也嘿嘿一乐,用勺子喝了几口稀饭,忽然觉得这稀饭味道怪怪的,几勺稀饭咽下去在喂里就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地翻滚开来,嗓子里一阵阵痒得要命,好象肠胃都翻腾着要跑出来晒晒太阳。
她放下勺子,下意识地捏了捏脖子,仲嘉浩见状,问:怎么了?
芦荻小声说:这稀饭有股奇怪的味道。
仲嘉浩喝了一口稀饭,品了品说: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味道呀,你再喝一口试试。
芦荻喝了一点,这一口下去,就像给在胃里奔腾的千军万马打开了冲出来的栅栏,她再也无力阻拦,站起来就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得肝肠寸断,剧烈的呕吐让眼泪也跑出来凑热闹。
好容易停止了呕吐,她才听见,母亲已在客厅里放声号啕,她一边哭一边诉说这些年来的不易,好容易熬到儿子结婚,却没想到自己变成了遭人讨厌的乡下脏婆婆……
芦荻先是愣,然后是傻了,她怔怔地直起腰,看见仲嘉浩正把着卫生间的门,满眼怒火地盯着自己:芦荻,这稀饭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干净吗?就是再不干净也不至于脏到让你吐了它吧!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
芦荻晃了晃昏昏涨涨的脑袋,说:嘉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但是,在你意识里这稀饭就是脏的,是你娇贵而讲卫生的胃不肯接纳它们是不是?
仲嘉浩,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吐的,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嘛?两人的嗓门都一步步提上去,怒目而视,母亲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声将两人的怒火推波助澜到了顶点,就如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包,谁也不想再隐忍不发。
我不想怎么样,只想你让尊重我母亲的劳动,善待一个含辛茹苦拉扯你丈夫长大的老人。仲嘉浩怒气冲冲地指着芦荻的鼻子道。
仲嘉浩,你还要我怎样容忍,你看看这个家!芦荻一把拉过他,指着厨房门后的废旧塑料袋,有指着客厅一角堆着的废纸片以及空瓶子:这哪里是个家,分明是垃圾回收站,还有我千辛万苦托人要的藤萝苗,被拔掉了种上大蒜,漂亮的晒台变成了农村菜园子,我说过什么没有?难道爱你我就要承受因爱你而来的刁难?
芦荻的手死死抓着仲嘉浩,从厨房到客厅到晒台:你仔细看看,我不是在一个家里,而是在一个垃圾场里过着你所认为的幸福生活!
仲嘉浩恼了,说:芦荻,你放开我。
芦荻倔劲一上来:我偏不放。
仲嘉浩用力甩开手臂,芦荻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板上,额头重重撞在茶几角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在额上蔓延开去,她坐起来,摸了摸,额角鼓起了一个包,她看着仲嘉浩,凄然一笑说:仲嘉浩,这就是你给我的爱?
仲嘉浩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涌上一阵悔,想去扶她,可转身一看,母亲不见了,只听得她在房里哀哀地哭,稍停片刻,就见母亲挎着来时的一只帆布旅行包,哭着说:嘉浩,我回乡下去了,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芦荻冷冷看着她挽着旅行包出门,一句话不说,仲嘉浩眼见母亲开门走了,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芦荻,恨恨地跺了一下脚,从沙发上抄起公事包就追出门去了。
芦荻就那么坐着,觉得全身酸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再不走就迟到了,扶着墙站起来,看了看那碗惹祸的稀饭,端起来,恨恨地扔进了垃圾袋。
知道仲嘉浩不会放任母亲回乡下,一会他就会和母亲一起回来,芦荻对着镜子看了一下,额角的包有点发青了,便抹上点粉底霜遮盖,拿起包就上班去了。
一路上,人懒懒的,头很沉,到了单位,坐对面的李老师仔细打量她:你怎么了?脸色好象不对。
芦荻下意识地往前抚了一下头发,让它们垂下来,挡住额头,才摇了摇头说:没事,昨晚没睡好。
李老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是吵架了吧?
芦荻还是摇头,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扑簌簌落下来。
李老师笑笑安慰她道:结婚就这样,过了蜜月就跌进柴米油盐的烦琐里,哪对又不是在吵吵闹闹中磨合过来的?运气好的磨合成恩爱夫妻,运气差点的成了怨偶,再差点的成了陌路人,相互适应一两年,总会有一个向另一个的脾气投降的,最后像接受彼此的优点一样接受了对方的缺点,就修炼成仙了。
芦荻抽出一快面巾纸,把脸上的泪沾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
李老师隐秘一笑,趴在她耳边说:小夫妻,哪有隔夜的仇,放心,等晚上………恩……
旁边就有人喊:李老师经验很丰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