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迟子安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艾小暖的手套和防护服,叮咛艾小暖接递手术器械时尽量小心。
事故偏偏来了,手术接近尾声时,艾小暖接过缝合针时,感觉中指的指尖尖利地疼了一下,刹那间,艾小暖的脑袋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穿破手套扎进中指的针。
直到听见迟子安低低的惊叫冲破了口罩。
然后,艾小暖被飞一样推向应急处理室。
4
追究针究竟是怎么扎进去的已经失去了意义,艾小暖的生活被各种各样的检测以及抗爱滋病感染药物包围,半年之后才能彻底知道是否被感染。
回家后,艾小暖把拎在手里的大包小包药放在桌上,默不作声地收拾客房的单人床,把方舟的枕头被子抱过去,他不解地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艾小暖平静地说:我有可能感染爱滋病,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出去租房子住。
方舟的眉头拧成疙瘩:为什么?
给爱滋病人做手术时,缝合针扎了我的手指。说着,艾小暖把手指翘了翘。
方舟定定地看着她,半天,定定转身,气氛沉闷。
在回家的路上,艾小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离婚而已,也没什么可留恋了,她曾经抱着和方舟共筑一个温暖小窝的愿望走进婚姻,而这婚姻给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视他如己身肌肤,而他给的感觉,自己不过是一片即将脱落的皮屑而已。
方舟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没有进卧室也没进客房。
艾小暖睡得很香,大约对爱情对生活失去期待的女子都会心死如灰,心反而淡定了。
5
艾小暖有充足的理由可以休假在家,她却不愿呆在空寂的家里等待命运宣判,至少,在医院还可以看到一张让心情愉悦的脸。
上班后,尽管护士们都忙得很有道理,艾小暖还是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刻意的躲避,好象自己身上沾染了致命的细菌。
迟子安看她时,很愧疚,好象这一切错都是由他造成。
艾小暖知道,她完全可以躲过那枚致命的针,只是,她正专注地看着他额上的汗珠,一个专注于工作的男子,是最有魅力的。
在他面前,自己患了一种难以治疗难以控制的病——爱情。
方舟在客房睡了一周,抱着枕头挤到卧室,从背后揽着她的腰:小暖,为什么扎到的偏偏是你?
艾小暖没动:你怕了吗?
方舟的头抵在她背上,说:怎会呢,即使你真的被感染,我也要陪你到底。
艾小暖哽咽,泪满枕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不爱我的。
爱一个人就是陪她一辈子。爱依旧没被方舟说出口,可是,心碎的温暖已穿心抵肺地流窜在了艾小暖的身体。
两个月后,迟子安负疚辞职,留给艾小暖一封厚厚的信,艾小暖跑到医院楼顶的露台上看它,秋天的太阳明晃晃普照头顶,读着读着,眼前一片水泽,下面他说了什么,艾小暖就看不清了。
迟子安说,缝合针早被他扔在地上了,扎她的针是藏在他袖管里的,没有用过,他爱她,本以为这样她会被方舟抛弃。
对那一针,艾小暖充满感激,让她看见了躲藏着的爱情,温暖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