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走出立政殿,远远地,便见郑绥立在门口等他。
见皇后送萧玠出来,郑绥也快步迎上。
杨观音摸了摸萧玠额头,皱眉道:“阿绥,你送殿下回去。殿下没有乘辇吗?望着这一阵北风起了,你们乘我的轿子回去,别叫殿下吹风。”
皇后肩舆一会便抬过来,萧玠想推拒,腿上实在没力气,便告谢依从。杨观音见郑绥扶他登舆,提醒道:“阿绥,你也上去,殿下这般脸色,你叫他自己在上头坐着吗?来人,快去太医署知会,让他们去东宫候着。”
郑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立刻敛衣登舆,挨在萧玠身边坐下。他摸了摸萧玠的手,低声道:“殿下,臣僭越了。”
萧玠没出声,往他身边靠了靠。郑绥身形一滞,终究抬臂揽过他,叫他靠得舒服些。
轿辇摇晃间,萧玠笑了笑:“你是皇后的外甥,以后,咱们就是自家亲戚了。自家亲戚,要常走动的。别、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
郑绥道:“你别说这话。”
萧玠睁了睁眼,喃喃道:“绥郎,天上怎么……出星星了。”
郑绥低头,竟见他额头已经密密地结了汗珠,心道不好,忙叫道:“快,再快!”
待赶到东宫,郑绥要扶他下舆,发现萧玠已然昏迷,冷汗竟已溻到外衣。太医施针时,萧恒匆匆从朝贺赶过来。他一手拦住要跪倒谢罪的郑绥,正见太医往萧玠眉心一刺。
萧玠殊无反应。
太医收针,见萧恒立在身后,面有难色。
萧恒问:“太子怎么样?”
太医俱伏在地上,无人敢出一声。最终,还是太医署令拜在地上,颤抖道:“陛下,东西……也该备下了。”
许久,众人才听见天子道:“你们再想想法子。”
太医署令低声道:“臣等力微德薄。”
郑绥胸口咚地一响,一口气险些出不来,缓了片刻,才发觉萧恒攥得自己手掌生疼。
他听见萧恒扭曲的嗓音:“这两天还有没有人,有没有郎中再进宫?”
郑绥忙叫人去问,被萧恒紧紧拉住,有些语无伦次:“郑郎,你去传旨,继续向四海求医。谁能救活太子,我给他磕头,他要什么我都答应。还有,叫你舅父进来草诏,我要罪己。”
天子罪己是何等大过,而萧恒七年前已然下过一次罪己诏。
郑绥大惊失色,“陛下!”
萧恒似乎恢复镇定,拍拍他手臂,“快去快回,阿玠醒来要见你。”
郑绥不敢耽搁,先去传旨,又跑去典礼现场,在晾着的百官里捞出杨峥带来。甫进东宫,便见萧恒坐在榻边,榻头还坐了个女人,拧了帕子给萧玠擦额头,低声对萧恒道:“他们说得也不差,备下东西,也算冲喜。大王小时候也重病过一次,文公便叫人备了东西,将他常穿的衣裳、常用的玩具放进去,也就一个月,便慢慢缓过来了。”
萧恒问:“当真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