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像随时都能跳下去。
但好在萧玠没表现出什么过激举动,他只是静静看着天空。此时此刻,夕阳已完全沉没,不远处的白龙山化作黑龙的脊背,黑黢黢地折射红光,染得天空像一块凝血的死肉。萧玠像是从它身上剥离的一块。
直到萧玠走下城墙,阿子才松一口气。萧玠没回东宫,直接往甘露殿去。甘露殿旁的园子里,地刚被翻过一遍,已有绿油油的嫩芽破土而出。每当萧恒有空就会干些农活,若政事上不顺心,更会在地里泡一段时间。
萧玠问看园子的瑞官,“阿爹今日瞧起来怎么样?”
瑞官想了想:“瞧着还好。六哥还念叨,记得郎君爱吃一种甜瓜。六哥专门翻了谈夫人的手记,说是咱们这边也能种出来,已经叫我们去问种子了。”
萧恒改不动秋童这些老人,便着意改这些年轻宫人的习惯,让他们叫自己六哥,叫萧玠郎君。萧玠一开始被这边殿下那边郎君叫得脑仁痛,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在他们跟前,称呼萧恒也是家常叫法。
萧玠又问:“他今天来了几趟,地翻了几次?”
瑞官道:“来了两趟,下午待得时间要长,天黑刚走。”
说要给自己种瓜吃,心情没有大问题。但来得有些频繁,说明心中有事。
那是一桩很要紧,但不算坏的事。
萧玠心中有了把握,去甘露殿反把秋童吓了一跳。他手中还端着物件,忙道:“我的殿下,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萧玠不料他这样大反应,又瞧向他手中,是一只用旧的药盅,并不是给自己寻常炖药的那只。
秋童见他目光,便笑道:“这不是殿下的药,是陛下进补的药。”
萧玠问:“真是补药?”
秋童颔首,“真是补药。”
萧玠说:“秋翁,你先放一放。”
秋童不明所以,萧玠便央他,“放一放吗。”
自他小秋童就最吃他这招。从前秦灼限他吃酪,萧恒又唯命是从,萧玠只得去磨秋童。他打小就会撒娇,眼睛睁大,摇着袖子小声哀求,十回有八回能在秋童这边奏效。
秋童心道,从小到大就这一招。
然后放下药盅,双手投降。
药盅一落,萧玠便揭开盖子,往底部舀出一勺。
秋童以为他要自己给萧恒端进去,便道:“殿下,这么舀全是渣子了。”
接着,萧玠将多余的汤药倒回盅里,把碗中剩下的药渣往帕子里一扣,迅速叠起来塞进袖子。
秋童哭笑不得,原来在这边等着,道:“成吧,能叫殿下放心,也好。”
萧玠看他反应,一时不说话。在秋童收拾好盏子要端时,他突然问:“陛下常去皇后那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