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闻道说:“圣驾是要回銮,只是又到了晚饭时辰,便说不若一块用过,再各回各家。”
萧玠抬头一瞧,见众臣果然已重新落座,萧恒的位置却还空着。
思索间,一阵脚步声响起,果然是秋童赶在这个时辰将夜间的药送了来。虞闻道还是第一次见这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道:“良药苦口,这药气味这样重,想必是好药。”
萧玠看着他,“这药叫长青散。”
虞闻道没有再言语,看萧玠将那碗药吞尽。
他的袖口松开,像大红的花骨朵一样哗然绽放,露出萧玠一双手腕。虞闻道看到,他腕上穿着一截红线,四枚铜钱,暗夜之中,四射金光。这时,虞闻道离宫闱秘闻的真相不过一步之遥。很可惜,当时当刻,他的视线略过那条红线,落在萧玠的手腕上。
一般人的血管在手背上要明显,却很难在腕部还这样清晰可见。他腕骨突起,血管缠绕其侧,像吸附岩石上的一条青色蠕虫。但这双手腕并不丑陋,反而有一种瓷器的脆感。
虞闻道想,倒像双女孩儿的手腕。
这一会,萧玠已经将碗放下,问秋童:“怎么不见陛下?”
秋童道:“陛下想去林子边走走。”
萧玠问:“有人跟着吗?”
秋童道:“本不叫跟,可毕竟人多眼杂的,奴婢拿殿下劝的,陛下才叫一队龙武远远跟着。”
萧玠点点头,还要讲些什么,余光扫到对面,突然眼神一定,转过身子去看。
他仔细辨认一会,问:“秋翁,对面空着的是不是丹灵侯的位子?”
秋童瞧了瞧,道:“挨着政君,正是。”
“丹灵侯什么时候不见的?”
秋童还真没留意,“估摸有一会了。”
萧玠呼吸发沉。
他盯着空着的位子,眼前,却是破空射来的一道寒光。
自己猜错了最好,但如果没有猜错……如果,他真的要杀萧恒呢?
现在萧恒身边有龙武跟着,秦温吉又在,就算为了母亲的安危,秦华阳也不敢贸然出手。而萧恒一旦回宫,他更没有动手的可能。
今夜是唯一的时机。
他会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匕首还是投毒,暗箭还是嫁祸?自己该怎么应对,怎么处理“秦华阳行刺”的直觉——或者猜疑呢?
直接叫人扣下他?
但他若没有动手,或压根没这个意思,梁秦好容易再续的关系,只会破裂得更加难看。
可他万一真存了那个心思,筹码就是萧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