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你听话。”萧恒拉他起来,握着他的手臂,低低道,“我再想想。”
萧玠离开后,杨峥没有立即离开两仪殿。他抬头,看到李寒红衣含笑的图像。
萧恒立在其下,抬首与画中人对视。
他对杨峥说:“地方的事还是由你全权处置,王云楠的事……”
杨峥明白他心中挣扎,叹道:“臣领旨遵命。但臣有言不得不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个太子一个秦公——陛下的软肋全让他们拿捏在手,想过如何破局吗?”
萧恒说:“其实也容易,我可以直接杀人。”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杨峥浑身的肉都一跳。
萧恒看着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应,继续道:“到底谁该杀谁该留,别说我,你心里也有个谱。我给他们罗织罪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毕竟我是皇帝,金口玉言。我说他们谋逆勾结当诛十族,有人敢只杀他们的九族吗?就算他们把他阿耶推到明面上,我一口否决,他们有什么法子?”
杨峥听着他越来越平淡的声音,突然有些抽离。似乎他面对的不是“萧恒”而是皇帝,历朝历代生杀予夺均在其手的皇帝。这个认知让杨峥感到无比可怕。
萧恒只是看着他,问:“士嵘,我觉得大抵不会杀错的人,有没有杀错的可能?”
杨峥欲言,终是默然。
萧恒道:“人的判断会有偏离,万事不可能尽在我的掌握。像这一次,像之前的很多次。我有时候想,如果把他们都杀掉会便宜很多,但如此杀人究竟是改变结果,还是走回最初的恶果?”
他看向殿内,说:“我一直在抵抗。”
每个君王都拥有至高的权力。前一刻能让你生不如死,下一刻能让你一步登天。生杀予夺不过翻覆之间。
每个君王都会有无尽的欲望。权欲,色圌欲,征服欲,滥杀之欲。他们的一己之欲可以用整个帝国填满,帝国的供奉也会让他们欲壑难填。
这似乎变成了君王的天性,而萧恒十数年竭尽全力,在抵抗这种腐蚀。
抵抗权力的腐蚀。
抵抗欲望的腐蚀。
抵抗似乎通达理想的捷径的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