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芙松了口气。
人生地不熟,异地他乡能有个知根知底的岑攸宁,住处还搁得近,胸口的紧张感消散了大半。
方秋芙推了推他,“那你也赶紧去收拾吧,歇一歇,也和室友们认识一下,咱们还不一定要在这里住多久呢,以后就是家了。”
她过去身体不好,性子也给家里惯得娇纵了些,但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如今吃了苦,又换了环境,没道理还拿之前那套脾气。
岑攸宁刚欲转身,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抿了抿唇。
方秋芙敏锐注意到,“怎么了?”
他在挣扎要不要说。
但还是开了口,“……那个赵营长,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方秋芙想了想方才的接触,柳眉微蹙,“有吗?看起来挺热心肠的,话有点多,但瞧着一身正气,也读过书,不像咱们路上遇见的那种人。”
岑攸宁抬眼,又垂眸。
“不是……说不上来。”
方秋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恍若如临大敌。
他们一路上吃过苦遭过罪,挨过白眼生过病,但岑攸宁始终都是那副岿然不动的神情,像尊佛似的,伫在方秋芙跟前。
他立在那儿,她的心也就定在那儿。天塌下来,有人陪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坦言他的不安。
方秋芙笑了。
一个月了,她许久没有这样笑过。过去她是很爱笑的。
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笑出一排牙,“哈哈,原来攸宁你也是有情绪有表情的,我还以为你都变成无面鬼了。”
岑攸宁微愣,顿了几秒,也跟着笑了。
看着方秋芙扬起的笑眼,唇角总是会情不自禁随着动作。
是啊,他也以为。
方秋芙没看懂他眼里的潋滟,笑着把他推走,“既来之则安之,离开沪市的时候,你劝我的道理,现在还给你!我再多教你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先回去收拾吧,晚点见?”
岑攸宁还想交代什么。
方秋芙抢答,“不会耍脾气!但也不会吃亏!”
岑攸宁终于嗯了声,“好,那我走了。”
方秋芙没多废话,拎起她的皮箱,扭钥匙进屋。
合上门,她环绕四周。
屋内果然如她所料。
面积不大,但规整合宜。
迎面是一张长炕,上面铺了三床棉絮,被套并不一致,一套牡丹花两套牵牛,应该是另外三个室友的位置。
剩下的五个位置空荡荡的,面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