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舟此洗完澡,吃完早餐,江寄余才悠悠转醒。
他抱着一团被角在床上发呆,这是他每天早晨的开机仪式,必须抱着什么东西原地坐一会儿,压了一晚的头发乱蓬蓬的,许多小碎发翘起,头顶上也翘了两绺。
他晃晃脑袋甩甩头发,想起他昨晚被鬼压床了,手背上还莫名多了道红痕。
果然睡前不能听那些威胁可怖的话。
江寄余下床洗漱完毕,又吃了王妈放在锅里保温的排骨瘦肉粥。
期间林舟此一直坐在客厅打游戏,完全把他当做空气人,江寄余试着说了句“早上好”,也被他无视了。
江寄余也不恼,他打算去画室里仔细看看,为了这一场联姻,他和学校请了好几天的假,手机屏幕却在这时亮起,上面是江父发来的消息。
“小余啊,你今天就和林少爷去领证吧。”
“岳姨的事我们已经安排人选医院了。”
江寄余盯那着两排字,喉结滚动一下,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片刻后,他发了个“好”过去。
江寄余心想他倒是无所谓,可林少爷未必同意,他慢吞吞回到客厅,果然发现林舟此正猛猛戳着手机打字,脸色精彩纷呈、变幻无穷。
他坐在餐桌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支在额边,时不时偷偷看一下那边。
看他时而瞪圆了眼睛,时而愤愤地咬着嘴唇磨着虎牙,时而露出落寞又不甘的神色。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林舟此泄气般将手机摔在一旁,似乎是林睿铭用什么手段让他妥协了。
果不其然,林舟此嗖地站起来,昨晚心里那点旖旎幻想骤然消失了个干净,冷漠地瞥一眼江寄余,“去领证。”
江寄余看上去丝毫不意外,从容地迈步离开餐桌走向门口。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做法让林舟此看着特别不顺眼,越发的怀疑又是江寄余在搞鬼。
司机早早候在大门口,两人一言不发上了车,分别紧挨着两边车窗,中间恨不得隔条银河。
江寄余在心里默默计数,果然数到第三百下时林舟此就坐不住了。
“江寄余,是不是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林睿铭就这么急着让我跟你去领证。”怒气中裹挟着愤懑和憋屈,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江寄余。
应该是我老爸在急,但这话自然不能直接和他说。
江寄余回望他,应了他的质问:“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
“那不就得了?”江寄余弯着眼角,话音里还含着笑意。
没办法,他实在是生不起气,林舟此的年龄比他班里很多学生还要小上一大截,因此他很难不把他当小孩看待。
林舟此只觉一拳砸进了棉花里,江寄余屁事没有,他自己先窝了一肚子火。
他继续恐吓江寄余:“留在这里只会让你生不如死,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我迟早会让你后悔不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好一阵都没听到江寄余出声,林舟此正想去撬他的嘴,然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落在了他脸侧,那常年抓握画笔,骨节分明,轻轻撩了下他耳边的碎发。
“你头发卡在耳钉里了。”
耳朵尖敏感地瑟缩一下。
林舟此简直气打不上一处,带着薄茧的微凉指腹擦过耳朵残留的触感久久不散,那股隐隐的、晨露掺杂着春天的气息又冒了出来,飘忽着一闪而过,藏在白发下的耳尖不住微抖。
他只当江寄余是在无视他的的发言并挑衅他,他发誓要狠狠报复江寄余。
suv无声穿过栖霞市间错综复杂的街道,很快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两人下了车,谁也没搭理谁,本来是江寄余想和林舟此说几句话,但他就不想让江寄余如意,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在前头。
两人一进门工作人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面带微笑问:“二位有什么需要吗?”
林舟此板着脸吐出两个字:“领证。”
工作人员愣了愣,她来回打量从头到尾没搭过话的两人,以及萦绕在他们之间哀怨绝望的寂静氛围,这样的怨侣真是太常见了。
她无声叹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带回执单了吗?”
此话一出,两人均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回执单。”
工作人员理所当然:“离婚登记受理回执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