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九岁,上小学三年级,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搬过家。
我上的大学离我家其实并不远,只有四五十公里。但我很少回家,一到周末我就会一个人待在寝室里一动不动。室友们和我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但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在大学里唯一常常找我玩的人就是老大。叫他老大是因为他是我在医学院同乡会的老大,高我三年,学检疫的。而他也已经习惯了以老大自居,入校的第一次同乡会上老大说他第一眼就发现了我。
他拉着我的手说,难得我们医学院来一个你这样一表人材的,怎么样,以后我们这个同乡会就靠你了。
其实我们同乡会只不过十几个人,我们家乡考到这个医学院的很少。老大却把这个同乡会很当回事,虽然见我对同乡会没有一点兴趣也不怪我,还是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话。我默然地从他手里抽出手,找到了一个角落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以后每次同乡会,我都会借故不去。平时在校园里看到所谓的老乡也会低着头假装不认识。后来老大跑到我们寝室跟我说过我们老乡里有一个女孩喜欢我。而我听到后还是躺在**头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只当没听到。我很少对老大热情过,但老大对我的热情从不减少。差不多每个星期都来找我一次,和我一起出门的时候,不是搂着我的肩膀就是拉着我的手。我开始以为老大是个GAY,可是后来老大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一个交了八年的女朋友。那次是在我们一起喝完酒以后一起站在操场上撒尿时他告诉我的。
我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女的,我们交往了八年了,除了她我都想不出来谁能陪我下半辈子。
老大跟我说这话时,尿刚刚撒完。他没有把家伙放回去,反而放在手里搓来搓去的。我靠着足球门,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他。
那一年我十九,老大二十二。
一个月以后,老大冲进我寝室,手里拿着两根木头桌腿,扔给我一只。
走杜明,快下楼!
我光着上身只穿了牛仔裤和拖鞋就跟着老大跑了出来。老大很爱打架,而且都是为别人打。老大的义气在我们学校很出名,但他以前打架时从来不叫我的。结果走到楼下时,老大把嘴贴近我的耳朵,你别怕,这次对方人少,你跟着我就行了,到时候你在我们学校也就有名了。
到现在我还认为老大挺幼稚,他学的专业不好,他在班级里的名次不高,却用这种方式在学校里出名,还以为我也会喜欢这种出名的方式,也许因为我的专业也不好,我在班级里的名次也不高吧。结果那次老大估计错误,当我跟着老大走出校园时,突然从马路对面里的饭店里冲出二十几个人。我看出老大比我还害怕,我甩掉腿上的拖鞋,拉着老大就往回跑。老大可能吓得神经有点失常,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举起了手里的桌腿反而向人群冲去。我们这边不到十个人,而对方有三十多个人。那一场架打完,两个学校间的马路上散着几十根木棍和铁条。老大在那一次被打得很惨,但却是最让他自豪的一次。在庆功宴上,他让我坐在他的左面。看见我的脚上还没有穿鞋,他蹲下来把自己的鞋带解开硬要穿在我的脚上,旁边一只小手轻轻在桌子上面拉着他。老大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干吗,这是杜明,我兄弟。如果今天没他,我就死在马路上了。
老大转过脸又对着我说,杜明,这是我对象,晶!
我的目光穿过老大肿得猪头一样的脸看了一眼晶,晶也正好抬起头看着我。
那一顿饭我一直低着头,盯着桌子下面。我的左脚**着,右脚穿着老大的皮鞋还没有系带。老大的右脚只剩下一只灰色的袜子,都露出了脚趾。晶注意到我的目光,也往桌子下看了看,她捂着脸笑了笑,笑完以后扯了扯老大,老大丝毫没有在意,还在冲着桌子上的其他人说着刚才打架时的情景。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我,我知道他又在夸我。他以为是我救了他,其实等我赶到他那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旁边没有一个人。晶看老大说得太过火了,又扯了扯他。老大被扯急了,冲晶吼了一声,你干吗!
晶瞪着他不再说话,然后举起手飞快地在胸前划了几划。老大冲我咧着嘴笑,看见没,我对象会手语,骂我我都不知道说啥。
说完老大就倒在桌子上吐了起来,那天我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吃菜没有喝酒,晶也是一样。
吃过了饭我和老大一起送晶回学校,老大的酒醒了,一直对晶赔笑。晶没有理他,只是低着头向前走着。我抽着烟走在他们身后,晶的个子很高,跟粗壮的老大走在一起并不合适。我静静地跟在晶的后面,小心地踏着晶被路灯照射出的影子。那影子是会移动的,它顺着我的脚慢慢地爬上来经过我的大腿,我的身子,最后停在了我的脸上。她停住了,转过身对我们说。
好了,到车站了。你们不用再送了。
晶一个人走过了马路,她的影子又从我的脸上一路下滑,最后从我的脚下慢慢离去。我和老大站在马路这边看着晶站在车站等车。晶不时冲我们笑笑,我和老大也一直冲着她微笑。一辆车从我们当中穿过,风吹起了晶的头发,吹得她那件薄薄的长裙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的轮廓赫然显露了出来,裙身下的三角区微微隆起,如同鹅腹一般圆滑。晶连忙转过身子,脸上嗔怒的表情是那么可爱。等她转过身时,灯光下的脸闪出橘色光晕。我看见老大的脖子下的硕大喉结滑动了好几下。
妈的,硬了。
我也把右手放在牛仔裤兜里轻轻扳正自己的坚挺。晶被我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头一直低低的。在公交车停下的那一瞬间,她抬起头,双手举在胸前,慢慢地比出了几个手势。
那几个手势慢慢地好像带动着我旁边的空气,我感觉有些窒息。
老大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哎,晶夸你长得帅呢。
我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晶。晶的眼睛明亮,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停了下来,周围静静的只剩下我和她,仅仅只是隔在马路两旁。我突然想冲过去,可是老大却叫了我一声,我转过头看着老大。老大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那辆载着晶慢慢远去的公车,老大一定有着我那样的感觉,只是一个女人对应两个男人的不同空间在理论上会不会有交叉点呢?老大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的眼神,他只是用胳膊搂着我的脖子说,真想马上把她抱在**干一次呀。
从那时起我才知道老大和晶交往了八年都还没有上过床,老大还是个处男。
03
我对性的认识要比同年龄的孩子早得多,小时候家里的书柜里最上层放着很多书,那是爸妈故意放在那里的。他们以为我够不到那上面的书,一些很专业的性学知识与医学图谱。其实我总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踩着红木板凳把那些书拿下来看。没有人知道我在九岁时就了解一切有关性的东西,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书我也曾经拿给兰看过,自从第一次去过她家以后,我每天下午都会跑到大娘家里。爸妈下班很晚,见我喜欢待在大娘家,妈拿着五块钱交给大娘让大娘帮忙照看我。大娘说什么也不愿意收,最后才不好意思地拿了钱,第二天却又送给妈一块自己绣的绣花桌布。大娘平时总有忙不完的活,根本没时间陪着我,我也不喜欢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做作业,那个男哑巴偶尔才会在家,他总是背着一个破麻袋,里面装满了他从外面捡来的破烂,见到我就会从里面拿出奇怪的东西冲我啊啊地大叫,那时我就吓得跑进屋子,把屋子的门关得紧紧的。然后听着屋外大娘大声地训斥哑巴。当我转过头就会看见兰冲着我微笑,兰总是那样平静,我把家里的红木板凳拿到了兰的屋子里,坐在兰的床前写作业看小人书。兰也会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随着我转来转去,可是我却丝毫不会在意,我总是不时抬起头看着兰,我们的眼睛对视,然后慢慢地微笑。兰看我写完作业就会拉着我的手在她的床边坐着,我们无法交谈。兰大多时间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的脸,然后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慢慢地抚摸。那时我就会闻到那股好闻的味道,每一次我都会渐渐地失去意识睡在了兰的身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里的**了。
兰自杀的那天,我也像往常一样睡在她身边,从兰手臂流出的血弄湿了我的头发,染红了我的大半张脸。我被身边发出的刺鼻的腥味弄醒,却看见满手的鲜红。我吓得大叫,大娘进屋时没有看过兰一眼,只是慌忙地给我洗脸,洗头发,直到最后把我哄睡着了。那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在睡梦中惊醒,大娘为这事也每天到我家哭,妈妈有些不忍心,但对我的心疼让她还是对大娘有些不理不睬。那时我很怕,我怕爸妈发现家里的那本厚厚的彩色医学图谱不见了,那是因为我借给了兰。但爸妈一直没有问过我,因为他们又开始忙着搬家了。
晶问我,为什么你会那么想学手语。
我说,因为兰,那时我那么小根本不懂手语,但我总觉得和兰有过交流,我看得懂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可能我天生就是懂手语的人,就像你比给我的手语我也都能看懂。
晶笑了,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语言是在这里发出来的,只是借着嘴或者手表达出来。
她拉起我的右手,放在她的胸口,我的手掌正好将她的左乳完全包住,我感觉它在我的掌心里跳动。她用右手将我的左手握掌,然后用右手掌心轻轻磨擦着我左手虎口的位置。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杜明。
我没有说话,只是拉过晶的手放在我的胸口,然后另一只手掌心在她的拳头上磨擦,直到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杜明,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