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51年,朱熹谋得第一份差事,去同安县做主簿(一个县的低级事务官)。这个岗位的任期是4年。
在那几年,他对官场有了近距离观察,发现国家治理和社会实际需要出现了巨大的脱节。最大的问题是干部政策。
试问哪朝哪代不是重视那些有才干的人?可是南宋不是。
优秀干部往往会被闲置,整个官场弥漫着投降主义和平庸主义。凡是非议朝政的,都会被调职和降职。
那段时间,朱熹先后给自己取了几个名号——元晦、仲晦,以及晦庵。晦,即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确实很郁闷,情绪无法排解。
幸亏,他遇到了一辈子最重要的老师,他的名字叫李侗。
三
李侗是朱松的同学,“二程”的再传弟子。跟朱熹一样,他也是福建人。
这个人很怪,学富五车,却不想当官,年纪轻轻就退隐江湖,成了隐士。他为人拙朴,酷爱静坐,也不爱出书——想听他的思想,就去他的书院,颇有古士之风。
他的座右铭很有意境,那是著名书法家黄庭坚送给一代大儒周敦颐的名言——“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朱熹决定拜李侗为师。
对这个热情执着的年轻人,李侗很是喜欢,还把自己多年研究的心得“洛学”传授给他。如果用通俗的方法来比较,这相当于郭靖早年行走江湖掌握的一门绝学:降龙十八掌。以“洛学”为依托,朱熹综合各思想流派之长,逐渐融会贯通,自成一家。
公元1162年,国家有了一些新变化。
那年赵构退位,其养子孝宗即位。孝宗很想把国家治理好,到处征求臣民意见。朱熹主动上书,跟父亲和几位长辈的观点一致,他请求对金开战,在民间反佛尊儒。
结果奏书上去后,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回音。
等了一个月,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消息,他也就慢慢死心了。这样的朝廷,可能是没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第二年春天,孝宗主动召见了他。孝宗同意他反佛尊儒的建议,但不同意抗金。当时朝廷以汤思退为相,与其名字一样,对外政策上以退让和谈为主。
宋孝宗为了安慰朱熹,任命他为国子监武学博士,但朱熹推辞不就,回到福建。
如果不能彻底改变国家,要一个这样的官位有何用?
四
1165年前后,朱熹觉得报国无路,便把毕生精力都放在儒学研究和传播上。家乡福建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一个小池塘,而他是一只欲腾空而起的蛟龙。
听说儒生张栻在潭州(今长沙)兴建书院,开坛讲学,他决意前去探访。他看过张拭出版的书,从头到尾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其间不乏创见,便有惺惺相惜之感。
当年8月,在爱徒林择之、范念德的陪同下,他从武夷山出发了。线路:武夷——南昌——长沙。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热,以至于宋史都作了记录。师徒三人在路上,几次差点中暑。
林择之在路上还问老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就为见一个人,值得吗?”
朱熹回答道:“傻孩子,天地很广阔,以后你会知道这次访学的意义。”
那次艰苦的访学,的确极其重要,被史学家认为是几年后“鹅湖之会"的预演。
五
抵潭州后,张杖亲自率众弟子到驿站迎接。
如果说朱熹是一个有背影的人,那张拭就是一个有背景的人。
他比朱熹小3岁,是一个典型的高干子弟。他的父亲张浚是抗金名人,当过宰相,有可能是南宋百年间出现的最有才干的高级领导干部。张拭从小家教很严,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看到张父的权势以及张杖的才华,一个叫周葵的干部当众预言:国家的未来,我们的未来,可能都要仰仗这个小伙子(“吾辈进退,皆在此郎之手")。
与从政相比,张拭更喜欢做学问,很快成为当时全国著名的理学家和教育家,与朱熹、吕祖谦并称“东南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