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楼,一行人来到眉山城西南角,果然见绿树丛中横卧着一处深宅大院,上有“苏宅”二字。门外立有兵士,门里也有兵士巡逻。吕文焕决定八人轮番守候,等待时机。
可一连数日过去,既不见刘整出入,苏祠内也无动静。长此以往显然不是办法,八个人目标太大,倘若被蒙古人察觉,不仅行刺不成,而且危及自身。
吕文焕召聚众人商议,武荣建议道:“我估摸着院内兵丁不少于百八十人,白日里恐怕难于下手,不如夜晚突袭。”
王仙摇了摇头:“苏祠内有上百间房子,如何得知刘整睡在哪一间?若是一间一间地搜寻,既费工夫,又容易惊动守卫。一旦守卫惊动,即便杀得了刘整,眉山城驻有上千军兵,绝难全身而退。”
闻言,黑杨则不以为然:“只要斫下刘整那厮的狗头,死何足惜!”
王达翻了黑杨一眼,道:“你一个屠户自然死不足惜,可六帅身为一路安抚,岂容得半分儿闪失?”
黑杨杀猪出身,因作战勇敢被吕文焕擢为亲兵统领,见王达如此说,吐了吐舌头。
吕文焕环视众人,严肃道:“自家们安危事小,国家安危事大。刘整非一般将才,只因不善钻营才落得如此境地。”
黑杨愤愤然道:“六帅如此抬举刘整,黑杨想不通。”
“不是我抬举刘整,”吕文焕神情严峻,“刘整之才不亚于韩信,他日若为虏人重用,于我朝十分不利。”
众人见吕文焕将刘整降蒙的后果说得如此严重,一时不再言语。
次日用过早餐,吕文焕又将众人召进自己房间,道:“刘整住在苏祠,但不知下榻何处,我决定进苏祠去会一会刘整。”
众人一听,连连惊呼:“不行不行!”
吕文焕环视众人大声道:“不进苏祠,如何得知苏祠内的情形?不知苏祠内的情形,如何行刺刘整?”
众人皆错愕无语,黑杨小心翼翼地问:“六帅去会刘整,准备带几个人?”
吕文焕道:“人不能多,两三人即可。”
众人一听吕文焕仅带两三人进入苏祠,又是一阵惊呼。
“若刘整那厮向六哥下手怎么办?”王达又问。
吕文焕摇摇头道:“应该不会。”
武荣依然担心道:“刘整那厮或许不会下手,但他可以向虏人通风报信,借虏人之手加害六帅。”
吕文焕略一思索,道:“借虏人之手……倒有可能。”
王达又劝道:“若是刘整无信,六哥遭遇不测,潼川怎么办?”
“我若遭遇不测,你便带人速速返回泸州,一边措置防守,一边知会制司请大哥另派他人接任。”见众人还要说话,吕文焕将手一摆,以斩钉截铁的口吻道,“自古无万全之计。为探明苏祠的情形,刘整必须得会。”
来到眉山的刘整,心情极为不佳。他没有想到汗廷会这样待他,将他安居在这偏远小城不说,还调开了他的忠顺军,这明摆着对他不信任。
这天刘整正在书房与曹垦、刘垣谈论时局,忽然守卫来报,说门外有一商人,自称是太尉的故旧,前来拜访。
“故旧?”刘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蜗居眉山以来,别说昔日的故旧,就连部属都未见到一个。
“我去看看。”刘垣起身道。
须臾,刘垣返回书房,神情大变,低声对刘整和曹垦道:“果然是爹爹的故旧,吕文焕来了。”
刘整闻声一呆,看看刘垣又看看曹垦,问道:“吕文焕来了?他来眉山做什么?来了多少人?”
“三个人。”刘垣道,“孩儿这就去安排人手,待吕文焕进入苏祠后,将其擒拿。”
闻言,刘整将手一摆,断然道:“我等落魄至此,拿吕文焕做什么?”
刘垣又道:“孩儿派人去禀报刘千户,请刘千户前来拿人。”刘千户即眉州汉人官长刘元振。
“先见见再说。吕文焕千里来访,必有说辞。”刘整吩咐刘垣,“将吕文焕请到客厅。”
陪同吕文焕来苏祠的是黑杨与王仙。由于装扮成商人,刀剑不宜携带,各人只暗藏了一柄短刃以备不测。
“贤弟别来无恙。”刘整大步来到客厅,拱手道。
吕文焕起身还礼:“武仲兄隐居在这眉山小城,让文焕好一番寻找。”
刘整自是认得黑杨与王仙,见二人侍立在吕文焕背后,如临大敌,便笑着道:“刘整如今是丧家之犬,贤弟大可不必这般戒备。”随后吩咐看座、上茶。
吕文焕示意黑杨、王仙坐下。
刘整又问:“贤弟不在泸州镇守,来眉山何干?”
吕文焕呷了口茶道:“来看望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