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说话,就是对李小姐中意了吧。”张大年笑嘻嘻地问道。
岳飞仍是不语,却点了一下头。
“哈哈哈!”张大年大笑了起来。
水池边的几只白鹭被张大年的笑声惊起,呼啦啦飞上了碧蓝的天空。
大庙后院的一间厢房中,挂满红色的彩绸。李木兰身穿艳红的嫁衣,低头坐在**。床边的小桌上,摆着一对红烛,在微风中火焰轻摇,将李木兰的身影投映在红罗帐上。
窗外的竹梢上,挂着一轮弯月,洒下晶莹的清光。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从前堂上传来,送入李木兰的耳中。
李木兰坐不住了,刚欲站起,忽听耳边有人喝道:“别动!”
李木兰吓了一跳,转过头看时,见红杏正微笑着站在她的身侧。
“是你呀,把我吓得心里乱跳。”李木兰嗔怪地抬手打了一下红杏的肩头。
“是我吓得你心跳,还是你想岳大人想得心跳?”红杏歪着头问道。
“不理你了。”李木兰扭过头说道。
红杏将李木兰的身体拉正:“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能乱动,更不能离开了床,这是做新娘子的规矩。”
“就你多话。”李木兰做出生气的样子说道。
“这会儿倒嫌我多话了。”红杏委屈地说道,“前些时小姐让我讲岳大人的事儿,我讲得口干舌燥了,小姐还不放过,非要我接着讲。为了这个,小姐还放下架子,给我倒了茶喝呢!那会,小姐怎么不嫌我的话儿多了?”
李木兰脸上涨得通红,抬手又要往红杏肩头上打去,才把手抬起,又垂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想得心跳的人儿来啦!”红杏说着,向李木兰做了一个鬼脸,走过去,撩开了厢房的门帘。
岳飞穿着一袭红袍,带着满脸酒意,走了进来。红杏看了看李木兰,又看了看岳飞,悄然走了出去。
李木兰垂着头,看着脚上的红绣鞋。岳飞望着李木兰,一时竟也无语。
当!当!当!远处传来巡夜兵卒敲击铜钲的声音——时已三更了。
红日初升,几道霞光照进了厢房。
两三个麻雀跳到窗前的竹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岳飞陡地睁开眼睛,见床边站着李木兰,正凝目注视着他。
“啊!我怎么这么晚才醒来?”岳飞慌忙坐起了身。
李木兰俯下身,为岳飞穿衣。
岳飞却一把握住了李木兰的手,带着歉意说道:“昨日众将俱来劝酒,我又不能推脱,以致,以致使……使夫人……夫人……”岳飞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大人身当重任,今后要少喝些酒才是。”李木兰轻声说道。
岳飞点点头,见李木兰眼角发青,露出无法掩饰的倦意,心中一热,不觉将李木兰拉入了怀中,柔声道:“你昨日为了照顾我,定是一夜未睡。”
李木兰伏在岳飞肩头上:“妾身已属大人,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李木兰出身官家小姐,却能如此善解人意,实为我之幸也。岳飞想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从心底里浮了上来。
岳飞起身,梳洗完毕,便领着李木兰,来到后堂,拜见母亲。
岳母见了儿子,仍是十分冷淡,不理不睬。但当李木兰在床前下拜问安时,岳母却连忙叫人扶起李木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只要母亲肯接纳木兰,我就可放心到江北去了。岳飞欣慰地在心中想着。
十数日后,岳飞全军行装已准备完毕,即将北上。
秋风渐起,枝头已落下了数片黄叶。岳飞全副戎装地走进厢房,向新婚的妻子辞行。
李木兰带着忧郁之色问道:“大人不能晚几日走吗?”
“金虏仍在江北横行,飞身为朝廷命官,就当杀敌报国,尽早去往驻防之地。”岳飞答道。
李木兰默然无语,走到窗边的小桌后坐了下来。小桌上放着一架古琴,李木兰轻拨丝弦,低声吟唱起来——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