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铜镜模糊的倒影,朱由检能看到少女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柔光,长而密的睫毛低垂著,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只留下一种寧静的美好的轮廓。
“你的手法,倒是嫻熟。”朱由检找了个话题,试图驱散那点曖昧的尷尬。他记得林婉清是商贾千金,並非伺候人的丫鬟。
林婉清轻声回答:“家母去得早,祖父繁忙,小女自幼便需自己打理。有时……也会帮祖父梳理髮髻。”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朱由检默然。乱世之中,谁又没有几分不得已和早熟的心事。
接下来的时间,朱由检正襟危坐,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镜中倒影,將思绪转回眼前的危局和对未来的谋划上。
在脑海中,他打开系统地图,审慎的检查王家堡的情况。
只见村寨防御已初具规模,寨墙缺口被木石堵死,墙头架起了连夜赶製的简易狼筅和拒马。青壮们则被编成三队,由奥基和两名受伤较轻的义勇军带领,轮流值守。缴获的十几副闯军皮甲和刀枪也被分发下去,虽不齐整,倒也给村民们增添了几分底气,让村庄守军士气提升了不少。
不过要说这里最让朱由检感到放心的,那还是他刚刚招募来的十三位死士。
在这十三人归队后,朱由检立刻紧急下令,除了留一个锦衣卫在门外隨时守护外,其他人则全部放到了村外。
两位锦衣卫一人一马,披星戴月的奔赴香河与通州县城,“点亮视野”充当眼睛,密切监视敌军行动。这也是他今日能够安心泡澡睡觉的底气所在。
至於关寧铁骑,则是受命埋伏村外,於芦苇盪中隱藏身形,静静地等候大战的到来。
而这一等,那就是一夜。
原来,通州城的那位守將,在得知张家堡的小队今夜没有传来联络后,其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
深夜,通州城,临时都尉府中酒气熏天。
“今晚没来通报?”
大顺中军左翼都尉陈永福闻讯打了个酒嗝,他赤红著脸,將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骂道:
“他娘的,王老五那个杀才,整日偷鸡摸狗,定然是见张家堡肥实,私吞了银货,正忙著带弟兄们找地方快活去了。还通报?他娘的怕是连裤腰带丟哪都找不到了!”
旁边坐著的副都尉孙偃兵也跟著鬨笑,手里把玩著一枚不知从谁家抢来的玉扳指:
“都尉说得是!那王老五本就是泼皮出身,上次去赵家村征粮,不但私下昧了几匹绸缎,还搞死了个黄大姑娘,否则也不至於从部总降到哨官。依我看啊,他这怕是臭毛病又犯了。。。。。。”
“这不能吧。。。”
来报信的方部总硬著头皮说道:“老王人虽然混,但定期联络却从没有忘过,別是他在村里出了啥事,碰到硬茬子啥的。。。。。。”
“硬茬子?屁的硬茬子!”陈永福听得不耐烦,挥手打断他,“京师大营都被闯王踏平了,崇禎老儿都自焚死了,在这通州地界,还能有什么硬茬子?总不能是吴三桂从山海关飞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