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人多，所以我们就定了两桌，小宇，你和美雯今天是正主儿，来跟我们一桌，其余的年轻人去那一桌。。。。。。”
“咦，芳芳呢？翔宇，你小姨去哪儿了？”
“我刚才还看见小姨来着，可能是去洗。。。
清晨五点，天还黑着，城市像一块冷却的铁。清洁工老杨推着垃圾车穿过空荡的街道，扫帚划过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弯腰捡起那张离婚协议书时，纸角已经被露水浸软，字迹微微晕开。“我累了”三个字写得潦草却用力，像是在哭的时候写的。
他没扔掉它。
这张纸后来被夹进一本旧挂历里，压在他宿舍床头的枕头下。每天收工回来，他都会看一眼。不是因为认识那两个人，而是因为??他也累。三十年环卫工，扫过无数个凌晨，见过太多被丢弃的东西：半瓶药、孩子的作业本、一只断了带的女式凉鞋……可从没见过谁把心事写下来，还敢扔在街上。
“要是真不想过了，”他自言自语，“干吗不烧了？”
但他知道答案。有些人不是不想留，是不敢问一句：“你还好吗？”
李野看到这条投稿时，正坐在东山小院的窗前，窗外槐树抽了新芽，风一吹，嫩叶轻轻拍打玻璃，像谁在敲门。他读完留言，沉默了很久。手机震动，是张小凡发来的语音：
>“就写这个。别讲大道理，就写他们怎么走散的，又怎么在一个雨天，闻到了彼此用了一辈子的肥皂味。”
老周那天起得特别早，拄着拐杖走到院门口，盯着李野看了两眼：“你昨夜没睡？”
“想开头。”李野递上一杯热豆浆。
老周接过，咕咚喝了一口，皱眉：“太甜。”然后说，“写人散了容易，写他们还能回头难。你得让读者信??哪怕只信那么一瞬间，觉得‘也许能好’。”
李野点头。他知道这一章不能靠情节推动，得靠气味、声音、手指无意间触到的温度。
他开始写。
主角不再是那个游历四方的修道者，而是一个叫陈卫国的普通男人，五十岁，在城西一家汽修厂做钣金工。妻子叫林秀兰，在社区卫生站当护士。他们结婚二十八年，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南方。家里常年安静，饭桌上说话不超过十句。他们的婚姻没有外遇，没有争吵，甚至连冷战都算不上??只是慢慢地，不再并肩走路，不再共用一条毛巾，连看电视也各坐各的位置。
某天早晨，林秀兰收拾衣柜，翻出一件旧毛衣。那是她二十年前织的，深蓝色，袖口磨出了线头。她记得那会儿冬天冷，陈卫国总嫌她织得太紧，勒胳膊。可每年冬天，他还是穿。
她把它放进洗衣篮。
洗衣机转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冲过去打开盖子??里面只剩半件毛衣。另一半卡在滚筒边缘，已被绞成一团乱线。
她蹲在地上，看着那团湿漉漉的蓝线，忽然哭了。
这不是为毛衣，是为那些没说完的话，为每一次想抱他却把手插进口袋的动作，为他咳嗽时她递水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三秒。
那天晚上，她写了离婚协议书。
签完字，她没交给他，也没撕掉，而是折好，塞进了包里。第二天上班路上，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她以为没人看见。
但她忘了，这座城市每天有三百二十七名清洁工人在凌晨四点上岗。
老杨捡到协议书后，并没有立刻做什么。他只是把它带回家，平铺在桌上，用台灯照着看了很久。然后他去了趟旧书市场，花五块钱买了本《婚姻法简明手册》，又去文具店买了个透明文件袋。
第三天清晨，他特意绕路经过卫生站，在门口等林秀兰下班。他把文件袋递给她，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林秀兰打开一看，竟是自己扔掉的协议书，干净平整，边角还用胶带补过一道裂痕。
她追出去，人在巷口消失了。
接下来几天，她开始注意那个扫街的老人。他总是低着头干活，动作缓慢但认真，连一片树叶都要扫三遍才罢休。有一次她看见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香皂，仔细擦手。那香味飘过来??檀香混合着薄荷，很熟悉。
她猛地记起来：那是陈卫国家用的牌子，二十多年没换过。
她回到家，翻箱倒柜找出他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上两人穿着廉价西装和婚纱，笑得拘谨。背后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日历，写着“1981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