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降醒来了有一阵子,除开刚开始的动弹不得声音嘶哑宛如地狱爬回来的木乃伊,其他一切都好说。
他醒来的那天,一睁眼看见的是泽华带着一个乌黑的熊猫眼一脸沉痛的说:“老白,陆哥他……”
白降以为商陆出什么事了,心里惶惶然后悔不已,懊恼自己怎么才回来为什么醒的这么慢,便听见泽华说:“他太高兴了,推着轮椅就要往医院食堂去给你买饭吃,医生说你现在还只能吃流食,他就买了一份牛奶和一碗粥回来,路上走太快磕到的石子东西全撒了。”
什么啊,原来只是东西撒了啊!白降放下心来,他差点没给泽华这大喘气给吓死。
泽华又说了:“粥和牛奶泼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你懂的吧。”他朝下看了一下,严肃到,“那粥挺烫的,陆哥当时脸色相当差,就差痛晕过去了,可能会对以后的性生活有影响。”
白降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区区性生活没有就没有!有商陆人平安无事重要?
泽华又说了,他这人其实挺嘴欠的,还嘴欠了不止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他那个富一代老爸护得好,他在街上走一圈都得被追着打八回。
“其实吧,这过日子好比做菜,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今天的他八婆不已,显然还带了点当说客的成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背后有商陆指示。
白降暗想,呵,以前看着挺纯良的一孩子现在怎么想想全都是一肚子坏水蔫儿坏呢?再扒扒只不得拔出个泥潭来,莲花本来在泥巴里才种的好,濯清涟而不妖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莲可去他的吧。
泽华还在当说客,但这说客当得可不怎么好,他嘴上和居委会大妈一样为促进夫夫间的感情生活做贡献,眼睛却瞄着一边被绑椅子上死死瞪着他的鸡哥,鸡哥脸上也有几块淤青,嘴里塞了个一口大小的油桃说不出话来,眼睛和刀子似的要生生剜下泽华的肉来。
白降现在可是个明眼人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白降了,以前的白降是有限度的,商陆,他不做人了……咳咳,白降一眼扫过去,眼尖的发现鸡哥衣领半掩着的脖颈上有一圈牙印,看起来咬的挺狠的,都结了点血痂。
老司机顿时发起车来,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飞出银河系。
但没油的老司机很快被引力给拽了回来了,无精打采的听泽华滔滔不绝拿他忽悠玩家的那套说辞模板来说白降。
要不是白降现在开不了口,他非得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个常年被玩家骂死妈的。
在病床上躺了几年,肌肉萎缩得厉害,即便是有专业人员护理,也仍旧是减缓了萎缩速度但并不能阻止进程。
两家父母从老家赶回来了,这应该算是自闹掰之后的第一次见。双方父母见面时气氛尴尬,完全没有互通消息时的热切,两家父亲一个比一个脸臭,两家母亲也一个比一个客气疏远,商量照顾孩子的事情和生意场上黑心商人尔虞我诈一样,半分亏都不吃,半分便宜也都警惕。
白降看得都心累,叫上商陆两人一起去做复健去了。
复健的过程很辛苦也很痛苦,但不得不做。
商陆比他先醒两三个月,能扶着墙走那么两步路,白降就完全不行了,他连站都还没法站起来,倒是玩的一手好轮椅漂移,在走廊上跑时被护士追着骂了好几次。
白降一边忍不住发出惨叫,一边将器具推开,气喘吁吁的抹去额头的汗水。这份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像是蚂蚁啃食,又像是电流在体内乱窜,带着麻痹的痛感。
商陆不比他好多少,他微颤着手将白降的毛巾递过来,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汗水就要滴到眼睛里,商陆眯了下,汗水又滑了下去。
白降看着他一些的动作,将毛巾接了过来,伸手给商陆擦擦汗。
就眨眼的那一瞬间,他竟觉得有点性感。怀着一种占有欲,将商陆脸上的汗全给揩了去,不给其他人看。
门边一直看着的两家母亲却忍不住偷偷背过身哭了。
之后两人在花园里搀扶着练习走路时白降对商陆提起了这件事。
商陆说:“难怪我妈有时候会往你桌上偷偷放几个苹果什么的。”
白降哈哈大笑:“那我俩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商陆握紧了他的手。
白降心中其实仍有一丝怅然,他说:“你说,我们当时要是没有选择一股脑的全抖落出来,反而是选择慢慢感化,用刷好感度的方式帮他们改观,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是这样了?”
商陆握他的手紧了些。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吧,虽然刷好感度的方法比较靠谱,但观念这种东西还真的是很难改的,指不定还得被关起来呢。”
“不会的不会的。”商陆连声安慰。
“会也没什么关系嘛。”白降挠挠头,他是有些伤感,但没有到希望一切都重头来过,将人生洗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