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就越能想象到金枝玉叶般的殿下,在西境到底是受了怎么样的磨难。说到是谢容珏前来救她的时候,梨釉和蒲双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不太敢相信,所以又小声问了沈初姒一遍:“……殿下所说的,是镇国公世子?”沈初姒顿了顿,然后轻声嗯了一声。即便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并不想将他千里前来,满身狼狈的半跪在马车外,前来救她的事情平白无故地抹去。虽然她也知晓,蒲双梨釉两人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恐怕实在是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一直到了月上梢头,蒲双梨釉两人原本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着就留在屋中,但是沈初姒想了想还是拒了。殿下虽然性情温和,但是一旦想好的事情也很少改变,蒲双梨釉两人知晓她秉性,也并未坚持,只将屋中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才从屋中离开。蒲双出去的时候,将靠近庭院的那扇窗户给关上了,虽然是初夏,晚间还是略微有了一点儿凉意。沈初姒素来身子娇弱,不可贪凉。沈初姒孤身在屋中,并未换上寝衣。她在屋中静静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并未一点儿倦意。随后她起身,将屋后的那扇窗牖给打开了。院中有几株晚桃,都是工匠们精心培育的品种,此时初夏,正是怒放之时。从沈初姒的寝屋之中,恰好能看到晚间的风拂过,昏黄的灯光之下,有几片倏然飘落的花瓣。她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其实此时已经夜半,该到就寝的时候了。她却还是站在这里,看庭前的花落。沈初姒手指撑着下颔,手指蜷缩了一下,却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院墙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身穿绛红色白纹锦袍,漆黑的发用银冠束起,此时正一只腿支起,坐在她不远处的院墙之上。坐在明月的清冽光辉之下。他也看到了沈初姒,随后一个瞬身,转眼之间就坐到了她面前的窗沿之上。“殿下是在等我?”沈初姒抬眼,不解其意:“嗯?”谢容珏轻笑一声,“殿下深夜不就寝,还打开窗牖,种种,难道不是在等我?”沈初姒看了看他身后院中纷落的桃花,“晚桃不常有,我只是在看庭前落花。”“殿下之前下马车朝着我那里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殿下是想着我今夜前来,”他顿了顿,“看来,是我会错了意。”他当时马车的帘幔遮得严丝合缝,何曾会看到自己朝着那里看了一眼。沈初姒倏然抬眼,“……你怎么知晓?”她这么一句话以后,谢容珏久久都未曾应答。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枚铜板,此时慢条斯理地在手上把玩。“殿下,”他手中的铜板在指间翻动,“你是不是承认了。”谢容珏眼睫垂下,漆黑的瞳仁似是黑珀,亮得惊人。“你在等我。”作者有话说:在酒店码字丶椒盐小鱼卷他这话说得笃定,不容置喙,胜券在握。从来都是那个意气风发,张扬到肆意的少年郎君。此时的瞳色极亮,不退不避。沈初姒感觉心尖好像是突然很轻地被幼猫挠了一下,然后看到他此时坐在盛京的春色之中,身后是庭前飘落的桃花。沈初姒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倏然转眼看向他,“那我若是当真在等你呢?”谢容珏原本手上正在随意把玩着一枚铜板,抛掷在半空之中,沈初姒话音未落,他没有能够接住手中的铜板,铜板倏然就落在了地上。铜板撞击在地面上,滚落一直到远处,才缓缓停下。谢容珏手指撑在窗台之上,半晌都没说话。片刻之后,他才摇头,随后似无奈般的轻笑了一声。“殿下啊殿下。”谢容珏眼睫垂下,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声音有点儿轻:“可当真是让我……无计可施。”此时窗外有浮动的桃花香味。即便是这样,沈初姒身上那点儿熟悉又浅淡的味道,还是萦绕在谢容珏的身边。连带着屋中都是这样浅淡的香味。沈初姒的寝屋看上去并无多少装饰,十分整洁。谢容珏抬眼看了周遭的环境,随后从窗台之上跳下来。他在窗台旁边站定,随手抽出了几张纸,然后递到沈初姒的面前。沈初姒看了看,然后抬眼看向谢容珏。谢容珏挑眉,“之前在黎城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云来赌场,四方亭,群玉处,日后都是殿下的了,既然已经回到盛京,我自然也将地契和钥匙都拿过来了。”他手指白皙,拿着那几张极为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