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忙。她原先想的是,做个混账皇后,好叫荀锐看了后悔不已,恨不能赶紧将她打包扔出宫去。可如今呢,那些异族人没准儿正等着看荀锐的笑话呢。他们要瞧他的笑话,她就偏要给他撑面子,她还要叫她做得民心的好皇帝,再没有人敢称他为“奸恶之徒”。“回宫。”魏妙沁道。魏妙沁过去常年与大魏皇宫打交道,虽说她过去束手不管,但每日里耳濡目染的,自然也会了。要布置下这样一场国宴,倒是并不难。等到了宴使臣这一日,魏妙沁叫香彤仔细给自己梳了头,又描眉画唇,换了司衣坊送来的襢衣。她转头问:“皇上呢?”“皇上特派了人来说,如今还在勤政殿呢。”魏妙沁顿了下,忍不住小声嘟哝道:“他倒真是勤政。”偏偏无多少人知晓,还多的是抹黑他的人。“走罢。”魏妙沁道。从婉惊讶道:“咱们这就去前头么?宴会不是还未开始吗?”“谁去前头?去勤政殿。”“哦。”从婉应了声,但心下也依旧疑惑不减。怪了,是她的错觉么?原先娘娘都懒得理会皇上在哪里的,甚至更巴不得皇上不出现呢。如今和皇上倒好像有一分形影不离的味道了?魏妙沁一行人到了勤政殿中。甘华忙将人迎了进去,里头正立着几个大臣,乍见魏妙沁,都一致地抿唇住了声。他们神色怪异地打量魏妙沁一眼,心下倒是有了变化。……原来只当是这新帝手段残暴,强逼得大魏郡主与他为妻。可如今再看,倒不像是了。众人心头转过了那个传言。若传言为真,那新帝倒成了救郡主的人,郡主待他态度转变,也说得通。“没成想今日这里也这么热闹。”魏妙沁说道,丝毫没有打搅了的愧意。荀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光华,他毫不避讳地道:“恒益郡的郡守反了,说是要光复大魏江山。京中有些不死心的人,也跟着又闹了起来。”他是重来一世的人,如今这些繁重政务于他来说,处理起来已是驾轻就熟。但若是将那些麻烦、困苦都说与妙妙听,能换来妙妙一丝可怜。他便不妨说出来。在妙妙跟前,他是可以不要脸面的。魏妙沁听得皱眉。一个大魏倒下,牵扯的并非单单只是大魏皇室,除此外还有无数达官贵族的利益。上辈子荀锐称帝还要艰难些,之后竟多达十个郡都反了。京城中血流成河。百姓虽感叹于新帝处决了那些为祸一方的王公贵族,可也畏惧于新帝的雷霆手段,在心中将他从“仁君”的范畴中划了出去。大臣们见状,也暗暗皱眉,但心底一阵叹息过后,也拿魏妙沁无法。原先大魏的时候,这位主儿便是受宠至极,这宫里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她不能出声指摘的事。瞿阁老出声道:“京中闹事之人,背后必有支撑。奈何背后的人行事隐秘……”魏妙沁扫他们一眼:“是隐秘,还是你们不好说出来,免得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诸君已为大晋臣,却还想着万一大魏复辟那一日?”几个大臣登时都变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瞿阁老叹了口气,道:“娘娘教训的是。”“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魏妙沁走向荀锐,道:“皇上问我就是了。昔日哪些人乃是与建康帝有私交的,哪些人的利益与魏家牵扯甚多的,谁人忠心,谁人奸猾,谁家风不堪……我心下都有数,一会儿便可写了名单给皇上。只管照着私底下去摸寻就是了。”大臣们闻言,心间一颤,骤然想起来这位主儿,昔日可是离大魏权力中心最近的人。她整日泡在其中,耳濡目染,不过受限于郡主身份,只顾着做这高贵美丽的京城第一人,倒是叫人忘却了她的先天环境,甚至更胜昔日大魏的皇子。这满京城的人,往日里恭维她的又众多。可说如今大晋朝中,没有比她更了解满京城达官贵族的了。何止他们,便连荀锐也惊讶了一瞬。荀锐道:“研墨。”甘华忙上去磨墨了。魏妙沁转头问宫人:“怎么也不搬个椅子来?”宫人讷讷望向荀锐。荀锐拍了下身下的椅子:“妙妙,坐。”坐什么坐?又与他挤在一处?魏妙沁背对众人,朝着荀锐悄然翻了个白眼,这才走过去坐下了。她提笔蘸墨写字,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大臣们这下也不敢有什么脾气了,生怕一会儿魏妙沁拿话来噎他们,若是再说出些不该说的,叫皇上听见了,惹得皇上对他们动手,那就更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