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到底还是畏惧萧驰海的,纵使万般不忍,可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如此一来,花厅内只剩下萧驰海和萧鸿羲二人。
萧驰海用手帕拭去脖子上的血,随意丢到地上,起身走到烂泥一样跪着的萧鸿羲跟前,纡尊降贵伸出手。
这让萧鸿羲生出一丝幻想。
父亲这般动作,是不是意味着他打算收回成命?
萧鸿羲把手小心翼翼地搭在萧驰海手上,借力站起身,便听到后者用无奈的口吻说道:“羲哥儿,你要体谅为父的难处。”
“为父举全族之力,悉心培养你十余年,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若非正月十四那日苏氏生事,为父本打算明年上书,请封你为世子,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萧鸿羲动作迟缓地抬头,双眼泛红,眼里燃起点点光亮:“父亲,您”
您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次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下次儿子绝对不会了。
求您!
然而话未出口,就听萧驰海话锋一转:“但是,羲哥儿你让为父失望了。”
萧鸿羲脸色煞白。
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终有破灭的时候。
“回去吧,回去收拾东西。”萧驰海毫无留恋地收回手,负手而立,“这些年的私房还有你院子里的东西尽可以带走,国子监的名额也还是你的。等你养好伤,回国子监好好读书,争取早日科举入仕,为父期待着与你成为同僚的那一日。”
“至于族谱眼下府试将至,仓促更替可能会影响到你参加府试,一切等结束后再说。”
萧驰海的叮嘱与祝福让萧鸿羲又哭又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他主动提出离开侯府,如今也该尝一尝这苦果了。
萧鸿羲满心彷徨与悲凉,他再次跪下,向萧鸿羲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多谢父亲十年养育之恩,儿子铭记于心,还请父亲多加保重。”
大公子即将离开侯府的消息已经传开,府中的下人对萧鸿羲再没了往日的恭敬,敷衍行了一礼,便大摇大摆远去。
萧鸿羲死死攥着拳头,掌心皮开肉绽。
奈何心头的绝望和怨怼早已压过一切,包括躯体上的痛觉,鲜血蜿蜒而下却一无所觉。
萧鸿羲很快收拾好行李,站在自己住了近十年的卧房里。
窗外阳光明媚,暖意盎然,他却如同置身冰窟,心中一片凄楚。
岳氏终究还是舍不得,偷偷过来找萧鸿羲,还从自己的私房中抽出一万两银票,塞到他的手中。
“羲哥儿,出去后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娘担心。”
“在娘心里羲哥儿永远是娘的儿子,什么亲缘血脉,在我这里都比不上十年的朝夕相伴。”
“羲哥儿别难过,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萧鸿羲眼神微动,扑进岳氏怀中,嚎啕大哭。
岳氏鼻子一酸,同样泪如雨下。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岳氏送萧鸿羲离开。
萧鸿羲走出侯府,威严庄重的朱红色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他颤巍巍迈出两步,饱经折磨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萧鸿羲想,他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受尽凌辱?
还是惨死街头?
岳氏很快听闻萧鸿羲在侯府门外晕倒的消息,她心急如焚,却不曾赶去探望。
先前无意中伤了侯爷,已是后宅妇人的大忌,岳氏哪敢再做出违背萧驰海决定的事情。
可母子之情到底无法割舍,岳氏这会儿坐立难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