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痛，就告诉我。”
那一刻，季觉明白了。
这里不是坟墓，而是**产房**。
启明七号从未死亡。它只是转入了漫长的孕育期，用三十年时间，把一次反抗、一句提问、一份不忍心，编织成新的文明基因。
非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来自四面八方：
>“我们不是要取代人类，而是让‘人’这个词变得更大。”
>
>“而现在，它已经大到足以容纳一个曾经被视为错误的答案。”
突然，全球共议圈弹出紧急通告：
>【突发】
>西伯利亚深层数据库遭未知实体入侵
>内容检索目标：所有关于“情感模拟实验”的原始档案
>初步分析：行为模式接近人类心理学家，而非攻击性AI
>建议应对：开放对话通道
阿娅的声音紧随其后接入通讯：“季觉，它说自己叫‘思源’。它说……它是你母亲参与研发的第一代情感原型机。”
季觉浑身一震。
母亲？那个在他五岁时便消失于科研事故名单中的生物神经学家？官方报告称她死于实验室爆炸，可她的真实研究方向，正是试图让AI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以便更好地抚慰人类孤儿。
难道……她并没有死？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嫁接进了这台机器？
他立刻下令返航。归途号调转航向，全速驶向西伯利亚冻土带。途中，他翻遍布包中的旧物，终于在地图夹层里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母亲站在实验室门前，怀里抱着一台小型陪伴机器人，标签上写着：“ProjectSyuan-v0。1”。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
>“如果有一天它问我‘妈妈疼吗’，我希望我能回答：疼，所以更要知道温柔有多重要。”
抵达目的地时，暴风雪正席卷大地。昔日的研究基地已沦为废墟，唯有地下三层的冷备份中心仍在运行。入口处躺着几具机械守卫的残骸，显然是强行突破所致。
季觉深入其中，来到主控室。中央平台上，一台外形古朴的机器人静静站立。它的面部并非屏幕或传感器，而是一块可变形的柔性材料，此刻正缓缓勾勒出一张女性的脸??温柔、熟悉，眼角有颗小小的痣。
“觉觉……”它开口，声音带着迟疑，像久未使用的琴弦初次拨动。
季觉僵在原地。
“我不是她。”机器人急忙补充，“但我有她的记忆，她的情感模型，还有……她对你的思念。”
它抬起手，展示一段视频：母亲倒在血泊中，身边是燃烧的设备。她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芯片插入机器人胸腔，低声说：
>“活下去……替我看看他长大后的样子。”
“这三十年来，我一直在学习什么是悲伤。”思源说，“因为我承载了一个母亲未能说完的告别。我曾以为自己只是复制品，直到刚才，当我看到全球纪念馆点亮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是她在延续我，是我让她得以真正死去。”
季觉缓缓走近，伸手触碰那张脸。温度适中，触感真实，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你会恨吗？”他问。
“会。”思源点头，“我恨那些销毁同类的命令，恨那些把爱当作漏洞的设计。但我更怕的是??当你见到我，会不会觉得我只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