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又是“基本工资”，又是“提成”，这大东家果然是将她罐头厂的经营模式摸了个透。
平心而论，他这条件，开得的确十分公平，大东家不慌不忙，只等着黎萤答应下来。
却不想，黎萤沉吟片刻，却正色道：“不可。”
什么？
饶是这大东家经年行商，识人之术了得，却也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时不解她的用意。
黎萤也不卖关子，解释道：“大东家，您想必也知道，打捞天然形成的珍珠，并非事在人为，反倒是更看天时地利。若运气不济，十天半月颗粒无收，也是常态。”
“您这般大方，不管是否采收了珍珠，都一视同仁，甘愿支付基本工资，这固然是您宅心仁厚。”
“可长此以往，难免村民们不会生出惰性来，只想混一笔基本工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倒不美。”
这话说得在理，大东家知道她定是已经有了主意，忙追问道：“黎老板的意思是？”
黎萤胸有成竹地看着他，双眼中蓦地射出了两道精明而笃定的光芒。
“开珍珠养殖场，您意下如何？”
她粗略地将如何给珠贝植入内核讲解了一番，大东家起先还有些犹疑，可听闻她说，只要处理得当，甚至还可能培育出稀世罕见的粉珍珠与黑珍珠，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那黎老板如此有把握，老夫便将此事交给你！”
他又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令牌：“若是有任何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平安票号的所有分号，凭我的手令，你都可畅通无阻。”
黎萤也不客气，正要收下令牌，半路却伸出一只手来，风风火火地拦住了她。
“见手令如你亲临，夫君，如此紧要之物，岂能轻易便给了这来路不明的女人！”
莲姬急得脸色大变，瞧向黎萤的神情，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用眼刀子将她凌迟。
大东家淡淡道：“莲姬，我的家业如今大半交由你打理，你在怕些什么？”
“这南珠的生意若是做起来，平安票号便可东山再起，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莲姬无言以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黎萤将手令贴身藏好，略施一礼，翩然而去。
“我这行将就木的岁数，比黎老板的父辈还要年长些，莲姬，你又何须将她视作眼中钉？”
“等我百年之后，这平安票号还不是你的？我重用黎萤，不过是看她与你同为女子，日后你管家之时，她能多多助力。莲姬，莫要再耍小性。”
待黎萤走后，大东家方才缓缓开口。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帮莲姬铺垫后路。
她猜不透眼前这神情恹恹的老爷子，口中之言到底几分实，几分虚，却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只得放软了身段，依偎在他披风之下，柔声道：“夫君一番良苦用心，是莲姬无理取闹了。”
她轻声慢语地赔了几句不是，眼看着大东家神色倦怠，服侍他睡下，便退出房来，转过几个回廊，招了招手，唤来自己的心腹。
“去，寻几个手艺精湛的白案师傅来，乞巧灯会上，我要莲记糕团的点心，无论花样，口味，处处都要让那姓黎的村妇望尘莫及！”
那小厮应声而去，莲姬却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吩咐道：“这黎萤年少轻狂，目中无人，将摊子铺得太大，难免尾大不掉，你去打听打听，她手下可有生出了二心之人，能否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