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位于一座半塌陷的单层厂房内，屋顶坍塌大半，钢筋裸露如兽骨。尸体仰卧于一堆废弃皮带上，姿势怪异，双臂伸展，右手果然紧握一团泛黄的纸片。法医老周正蹲在一旁拍照取证，见到张凯到来，起身迎上。
“老张，来得正好。”老周语气沉重，“死者身份暂未确认，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体表无明显致命外伤，但嘴角有白色泡沫溢出，面部青紫，符合窒息征象。最诡异的是这张纸条??我们不敢贸然展开，怕破坏指纹或DNA。”
张凯戴上手套，走近尸体。第二具，同样的年龄层，相似的穿着风格，甚至连鞋底磨损纹路都与前一具存在共通之处。他俯身细看死者面容??眼睑微睁，瞳孔散大，角膜轻度浑浊，鼻腔及耳道无出血，颈部同样未见勒痕或掐印。
“先拍X光片，查有没有体内异物或骨折。”他说着，小心翼翼接过证物袋中的纸条。技术人员用镊子缓缓展开，一张从作业本撕下的横线纸片显露出来，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三行字：
>“你们查不到源头。”
>“他们都在地下睡着。”
>“下一个是你。”
字迹歪斜，力道不均，像是仓促书写，却又刻意模仿孩童笔迹。
张凯盯着那行“下一个是你”，心头莫名一震。
这不是恐吓，而是预告。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起被定性为“意外坠亡”的拾荒者案件??死者跌入废弃井道，全身多处骨折，当时因缺乏他杀证据而结案。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人也是四十岁左右，衣衫褴褛，胃内空虚，且家属迟迟未认领……
难道，早在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老周，帮我调取近半年全市范围内所有无名尸、流浪汉非正常死亡案件的档案。”张凯沉声道，“特别是那些死因不明、未立案或草率结案的案例，我要一份详细清单。”
“你要翻旧账？”老周皱眉，“这可不是小事，得走审批流程。”
“流程我来走。”张凯目光如刀，“如果真有连环杀手专门针对边缘人群下手，而我们一直当作普通命案处理，那就是系统的失职。我不想再看到第五具、第六具尸体出现才醒悟。”
就在此时，技术员小李匆匆跑来：“张队！我们在第一具尸体外套内衬夹层里发现了东西??一小片烧焦的布角，还连着半截火柴棍！应该是死者挣扎时藏进去的，之前体表检查没发现！”
张凯猛地转身：“火柴？什么牌子？”
“还没鉴定，但看起来像是老式安全火柴，常见于工地、小餐馆或者……殡仪馆。”
他瞳孔骤缩。
殡仪馆？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他曾参与调查一起殡葬行业非法买卖尸体案，最后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当时涉案的太平间管理员曾放狠话：“你以为死人不会说话？其实他们会，只要你听得懂。”
难道……凶手来自那个圈子？
他立即拨通刑侦支队电话：“我是张凯，申请启动重大疑难命案复查机制，编号DY-2023-0与DY-2023-061并案侦查，怀疑存在系列谋杀案，嫌疑人可能具备医学或殡葬从业背景，擅长伪装自然死亡，作案手法隐蔽，目标为社会边缘群体。请协调技侦、网安、户籍系统配合排查近五年相关行业从业人员犯罪记录及活动轨迹。”
挂断电话，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夜幕，照亮了厂房深处那口废弃的深井??井口覆盖着破碎木板，隐约可见下方漆黑一片。
张凯缓步走近，探灯照入井中。数米深处，似乎有什么反光的东西漂浮在水面。
“准备绳索和呼吸器。”他低声说，“下去看看。”
没人知道那下面藏着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场沉默已久的杀戮，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