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故作为施故的人生里,不会再流眼泪,所以要在今天将所有的眼泪流干净。
纪怀钧说了那么多大?道?理,他怎么会不懂,会不知道??他在班主手下尝遍人间酸甜苦辣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只是?他不信命,所以他拼了命地逃出来。
他喊纪怀钧师父,是?因为他将这个人当作他的亲人,希望能从对手身?上得到安慰,得到鼓励,得到应有的一句“你做得很好”。
可也许,这个人本就不该存在。
施故哭了很久,趴在床上又?睡着了。再醒时,已经?是?黄昏。先前那个送饼的少年和他的朋友来向施故与纪灵均道?别。
他们一行三个人,本是?结伴下山游历,救下施故纯属偶然,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举手之劳。他们也不会在此停留太久,见施故的伤势好转,便准备再次出发。
“兄台,你保重身?体,待你伤好了,就去北地五柳山庄找我,我请你去我家牧场跑马。”
那个脸圆圆的少年,正是?后来的五柳山庄庄主,明逸。
彼时,他是?少庄主,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叫田烈,瘦瘦高高的,不爱说话?。
施故如果活到临渊再开春试的话?,他会发现,田烈和他儿子田慕长得十分相像。
明逸右手边,站着个姑娘,五官英气,身?姿飒爽,她叫凌满蹊。
施故后来真的去到了五柳山庄,那时候,他已经?是?名?扬四海的“双剑一刀”了。
他在一个雪夜悄悄混入了山庄,并往湖心亭煮茶的明逸头上扔了只干瘪的蜈蚣。
“明庄主这儿,戒备也不是?很森严嘛。”施故倚着亭边的一根石柱,两?手抱胸,大?笑不已。明逸哭笑不得,将头上那只蜈蚣捉下来,放到手边:“客人来了,再舞刀弄枪的,就太失礼了。”
施故两?步落了座,将自己?的酒壶扣到桌上:“满上。”
“我只煮了茶。”明逸拎起那冒着热气的茶壶,“来点儿?”
“不喝。”
明逸无奈:“行行行。”
他从石桌下边拎起一坛温好的热酒:“请吧。”
施故朗声大?笑:“就知道?你有。”
他道?:“我喝完这坛,要去干票大?的。”
“什么大?的?”
“你不知道??魔都下了悬赏令,要将逃出夜城的魔君长子追回来,我要是?将那孩子逮住了,下半辈子根本就不用愁。”施故咬开酒封,拎着酒坛仰头痛饮,还不忘夸赞,“你这酒,爽!”
明逸却摇摇头:“我听?闻,五年前,魔君突发恶疾,生吞族人,血流成?河,那孩子既是?逃脱,必是?有所隐情,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吧。”
“嗐,那我看个热闹总行了吧?”施故不以为意。
明逸有些担忧:“看热闹,也不一定非得是?这个热闹。阿故,你也要收着点性子了。”
施故喝了酒,嘴上便没了把门的,他歪头,看着明逸,笑笑:“明庄主,你知道?我头一次见你,觉得你像什么吗?”
“什么?”
“像个肉包子哈哈哈哈哈……”施故大?笑,“你可别被谁欺负了去。”
“这倒不会。”明逸笑笑,“这不还有鬼主给我撑腰吗?”
施故露出了一口白牙:“行!干!”
他与明逸碰杯,一个喝酒,一个品茶。
施故想?,他今日去看个热闹,不日便回。可再回,已是?满鬓白发。
那个像软包子似的明逸,也先于他战死了。
施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哭,可怎么都流不出泪来。他闷头喝着酒,又?苦又?辣,喝着喝着,他便弯了腰,吐出一口血来。
可年少的施故哪会想?到未来多么的坎坷呢?
他必然不知的。
他如愿争到了斩鬼刀,哪怕头破血流,他也高举着那把森森利刃,振臂高呼着:“自今日起,我便是?新任鬼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