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驿馆与大理寺，倒也同路。
苏不迟骑高头马，护在那小公主的软轿之后，偶尔讲解两句京中风土人情，谦和有礼，毫无半分逾矩之处。
皇上下令严查南洋沉船案，大理寺众人自是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查卷宗，传唤人证，忙得个个脚不沾尘。
随船而来的南洋使臣们，大多下落不明，派去快马加鞭，打捞搜救之人，尚无什么回音传来。
此案，一时之间，不免令人棘手，毫无头绪。
“听闻，那南洋的贡船，竟给风浪拍得粉碎，当真是好生凄惨，只怕，使团众人，是无法生还了。”
“唉，但凡还能有一人成功获救，总算也能将沉船之前所遇之事，一一陈述，咱们查起这案子来，也总不至于太过为难。。。。。。”
两个刀笔吏长吁短叹，窃窃私语，正在这当口，门外却忽而传来一声通传。
“苏大人，城外有一队流民，声称自己乃是南洋使团，此刻正在大理寺外求见！”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皆露出了难掩的喜色。
苏不迟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事发突然，焉知这流民到底是劫后余生的使团，还是细作？且传唤他们进来，细细审讯再说。”
几个小吏连声称是，不多时，便捧了问讯的供词回来。
“大人，当真是天助我等！当真是南洋使团的人！”
苏不迟略略打量了一眼，心下便已了然。
使团遭劫，本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依着黎萤的计策，陆循光在京中大张旗鼓，令达官显贵，人人争相吹捧这明珠首饰的稀罕之处。
如今，一珠难求，如此暴利的生意，那林钦差又如何肯袖手旁观？
他图谋渔村珠场，虽同黎萤达成了面上的合作，可远水难解近渴，眼下这阵买卖明珠的东风，他又如何肯不借上一借？
加之此人本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性子，雁过拔毛，自他主动请命，护送南洋运珠船开始，心中便摆明了，是已经生出了铤而走险的心思。
黎萤事事处处，算得周详，果不其然，这狗官也算不负众望，当真派出了家中死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南洋使臣的供词上，写得清楚明白。
船行数日，本无风无浪，不知为何，一日夜里，却忽然只觉得船身猛然一震。
一众使臣船工，个个睡得将醒未醒，待他们总算回过神来，这船底，早不知何时，给贼寇凿了数个大洞，那冷冰冰的海水，登时便铺天盖地地灌了进来。
使臣们虽也熟识水性，却先后遭了蒙面匪寇的偷袭，跌入海中，九死一生，总算在个荒岛上醒了来，幸而有路过的商船，仗义援手，这才总算捡回一条性命，又几经辗转，抵达京城。
“大人，这究竟是何方的水匪，竟如此胆大妄为，连使臣朝贡都敢劫！难道不想要命了么？”
“南洋使船上，不乏身手敏捷的侍卫，层层把守，护卫这船上的贡品，寻常水匪，不过只是略懂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哪怕是挑选了夜深人静，世人困倦得时刻动手，未免却也得手得太轻易了些吧！”
大理寺众卿个个面色难堪，众说纷纭。
苏不迟握紧手中卷宗，站起身来，眼中射出清冷而锐利的微光。
“凿沉这南洋巨轮，的确难如登天。”
“可若是早有预谋，里应外合，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沉声道：“烦请诸君，严查这伙水匪的来路与去处！若有人同南洋暗通款曲，泄露使团行踪，那可是事关国本的军机大事！绝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