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珩犹豫片刻,还是注视着正尝试用筷子夹起油条的黎昼,问出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题:“你高一刚入学的那个学期去哪里了?刚刚听你说只在附中过了不到半个学期,我猜应该是下半个学期。”
黎昼最终直接把筷子戳进了被炸到圆圆胖胖的油条里,抬头看他一眼,懒懒地开了口:“猜的挺对。等会说吧,叙述这事恐怕需要点尼古丁,多少是有些刺激且离谱的。”
注视着她一点点把油条吃掉,裴聿珩其实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个问题。黎昼却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在尝了口米线并暗自感叹米制品就是要比面食好吃后垂头舀了勺汤:“没事啊宝贝儿,反正告诉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了。。。。以及我还是挺喜欢你腹肌的,建议你多少控制一下,比如——”
她把托盘中最边缘的那碟红薯玉米水煮蛋放到裴聿珩面前,笑得狡黠:“优质碳水和优质蛋白,助你有效维持,别让我失望哦。毕竟我今晚还想进行一些。。。。。。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男人挑挑眉:“进行什么?”
“。。。有趣的活动。比如我们一起在床上看完整场1982年的英国国会决议过程,或者也可以重温一下1975年PeterShore和EdwardHeath那场非常经典的辩论?油管上还有资源呢。你感兴趣?”
裴聿珩:“。”
他真是每次都会被黎昼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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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的话,我就说说吧。”
吃过早饭后,黎昼果然直接睡到了傍晚。晚饭后,她斜倚在裴聿珩身上,点了根他在考试季中送她的黄鹤楼慢慢抽着:“其实挺傻逼的。一个原因是当时数学竞赛延期延的很离谱,从九月上旬延到10月下旬,再延到11月底。而我当时真的很热爱竞赛啊,模考成绩也都还可以,就一直停课了。而自从十一月初开始,附中就变成线上授课,所以也没有到校。”
裴聿珩大概听说过这件事,点了点头。如果这样算的话,黎昼确实是一整个学期都不在竞赛班内上课,但她方才也说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黎昼吐了口烟雾,接着说:“这个其实无关紧要。真正原因是我那会有进食障碍,从六月份那群很有意思的人骂我开始就有了。。。。。。然后它和那其他一堆病就反复折磨我啊,我的进食规律变得,嗯。。。比较奇怪,这个我不想和你细说。到十一月底考完高联时,我的体重大概也就七十斤,挺吓人的,然后就被强制送去B市六院住院了。”
“黎团团就是那段时间进家的。”黎昼轻轻擦去眼角莫名多出的泪水,“当时本来想,看小动物吃饭会让我找回正常人类进食的感觉呢,结果根本不行,黎团团那个傻子的进食规律比我还奇怪。但它总归是陪我走过了一段不太好的日子,而且我当时的情绪也很不稳定。。。。。。肯定不至于打他,更不至于虐猫。
“但是,”黎昼有点忍不住笑,“我会莫名其妙地把路过的小猫咪抱起来狂亲,他又胆小,所以还是有点对不起他的。”
裴聿珩静静听着黎昼的叙述。还是老样子,他想,还是试图用故作轻松,无所谓的语气去掩盖背后的难捱。他把黎昼的坐姿调整了一下,以便搂住她,却又听她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讥讽:“多好笑啊,我都快把B市几个治疗精神类疾病最有名的医院试过一遍了——双相焦虑这种还是B市安定比较好,进食障碍六院就不错,我现在症状心态都还行。”
黎昼其实时常感到无力。她偶尔会想,因果报应或许真的不存在。如若存在,那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为她带来这么多本不该体验的疾病?而那些把她直接或间接推到这种地步的人,又为什么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
她想不明白。
即使是之前就隐约有过因为病情的猜测,裴聿珩也没想过竟然又是一种‘新’的疾病。他都不敢去想象黎昼身上到底背负着多少正常人没有的情绪与苦痛,而此刻,他也和黎昼产生了同样的疑问:为什么是她?
“其实没事的。”黎昼快速调整好情绪,又点了根烟,“都过去。。。。。。好像也没有过去,但其实无所谓了。其他这些也都无所谓,就吃药控制嘛,我已经接受了。”
她停顿了下,轻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事已至此,我不接受也不行啦,所以我只能他妈的接受啊。。。。不说了,洗澡去,洗完澡我们欣赏一下PeterShore的精彩论述与提问技巧,挺典型的呢。”
说罢,她勾过裴聿珩的脖颈,双唇毫不犹豫地贴上他的。裴聿珩很信守承诺地低了头,温柔地回应着黎昼,几乎在无声地说出一遍遍地说出‘爱’一字。他的唇像石榴,敞开而深邃,而她的唇是纸做的玫瑰。那刻,他们的吻,像轰鸣的月相。
一吻毕,黎昼本想后倾些许,但却发现裴聿珩将她抱得太紧,于是只能偏头与他错开,任由他亲吻舔舐着方才产生的几滴泪水。而唇舌交缠的刺激与当下舌尖略略粗糙的质感让她有些心痒。
“裴老师,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善变的小女孩。”黎昼没忍住开了口,声音中有些沙哑,“我突然不是很想学习辩论技巧了,我们要不学点别的?比如人与人之间该怎么接触交流,感觉好几天没学过了,我可是很有求知欲的。”
裴聿珩失笑。确实,他们此刻都需要一些性爱的欢愉。
“如你所愿,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