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干旱,水井早在半月前就干了,村里人还在哭天抢地烧香跪求老天下雨时,大哥果断让他收拾好家当,要带着他去丰川府投奔姑母。
他阿爷阿奶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他爹和早年嫁到丰川府的姑母。
他们爹性子老实,没啥本事,一辈子都缩在村里当个没见识的老农民。姑母却不同,她还在家里当姑娘时就是个脑子活络的,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结识了一个行商,对方是丰川府人士,家境殷实,能说会道很有两分本事。
这门亲事是姑母自己找的,自己要的,虽然爷奶不同意,觉得太远了,还高攀了,嫁过去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姑母死活要嫁,家里人拗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姑母嫁过去后,日子确实过得不错,年年回娘家都带不少节礼,对他们兄弟俩也很是疼爱。
只是不知为啥,前几年姑母突然和娘家断了联系,恰逢当时爹去世,他们抽不开身,递信儿去丰川府,也只得来一包包裹,姑母人没回来。
之后新平县地动,他们村也糟了灾,自家的房子塌了,老坟垮了,他唯一的儿子还死了。
再次往丰川府递信儿,询问姑母可安好,也只得了安好的口信儿,姑母还是没有回来。
照理说,姑母那个性子就算人不回来,也会捎点啥回来,就是啥都没有才奇怪。管事也只说姑母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两年身体不好,甚至话里话外都是他们早已成家,日后需得靠自己,两方路途遥远,来往不方便,便不来往了。
态度生疏又冷漠。
他们只想着,许是爹去世,姑母在娘家已经彻底没了牵挂,不愿再回来。他们也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成了那上门打秋风穷亲戚,被姑母讨嫌。
可天下大旱,他们在老家活不下去,只能往外逃。
他们家在外地唯一的亲人就是姑母,只能去投奔她老人家,就算明知可能会被嫌弃,被驱赶,也只能厚着脸皮上门。
“那也得先去。”被唤作大哥的汉子头发半百,面容明显要苍老不少,但实际他也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早一日走,路上逃难的人就要少一个,留在村里没活路,老二,这日子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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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姑母时常贴补娘家,爹存下那笔钱买了几亩良田,临死前,爹念叨着姑母,然后给他和老二分了家。他和老二感情好,并没有因为分家大打出手,虽是各端自家碗筷了,但农忙时节也是你干完了帮我,我干完了帮你,日子虽比不得从前,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世道不安稳,前头天灾,老二死了唯一的儿子,他死了唯一的女儿,连小儿子的腿都被房梁压断了,日子这才越过越苦。
但再苦他也没想过去打秋风,只想着咋把自家日子过顺溜,秋收时节下了新粮能给丰川府送些去,聊表孝心。
可谁知道老天爷他不给活路啊!
其实早在今年开春他就瞧出天气不对劲儿,他爹是个老庄稼把式,会看天时,地里的活儿更是手拿把掐,他还在世时教了他和老二不少老庄稼人才知晓的经验,只是那会儿他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今年天时不好,粮食可能会欠收,哪里敢往大旱这方面去想?
结果不敢想的事情,居然成了真!
他和婆娘生了两儿一女,闺女死了,儿子瘸了一个,剩下那个也才十三,不顶事。老二一儿一女,儿子死了,闺女才八岁,虽懂事,但是个姑娘家,也不顶事儿。
旱情愈发严重,地里粮食几乎颗粒无收,村里人为了抢水打的头破血流时,他就已经在琢磨逃难了。现在不逃,等日后逃难的人多了,他们兄弟俩人根本护不住家当和婆娘儿女。
人太少,路上不一定安全,他就想着多找几户人家结伴同行,好歹是相熟的本村村民,咋都比外人放心些。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苦口婆心一通劝说,换来的却是斥责怒骂,他们宁愿日日在村里乡里抢水干仗,嚼树根吸吮汁水,烧香拜佛跳大神,都不愿往外逃难。还骂他脑子坏掉了,他爹卖了一辈子力气买了几亩地他说丢就丢,骂他败家玩意儿,他爹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他既生气,又无奈,最后只能带着老二一家离开。
逃难的日子也如他所料,刚出家门就困难重重,若非有丰川府这条活路在前头吊着,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撑下去。
石大郎道:“我们先去找姑母,要是她老人家一切安好,我们也能放心。”
他心里也不踏实,但也是真的惦记她老人家,只是当年那管事说话实在太过难听,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再联系。
眼下是没得法子,他不活,他儿子和侄女也得活,总要为他们讨条活路。就算姑母真嫌了他们,那也得走到跟前让她嫌。
再不济,他们真被赶出来,也方便重新寻活路,在丰川府讨饭都比窝在老家强。
石二郎点头:“听大哥的。”他脑子没大哥聪明,大哥说啥就是啥。
扭头见闺女热的直抹汗,麦色小脸被晒得通红,肩头担着的扁担仿佛要压弯她的腰,顿时心疼的不行。他儿子没了,如今就只剩这一个闺女,可不能再出事:“大哥,歇会儿吧?天色不早了,走了一日,咱们中午还没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