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衍生出各种各样坑蒙拐骗的手段。
这一路他们见识了不少热闹,好在都时刻谨记赵老叔的叮嘱,走自己的,少凑热闹,谁扒拉上来都赶走,更不能发善心,这才避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同样也见证了一场又一场的悲剧。
如今外头形势愈发严峻,易子而食这等泯灭人性的事都已经放到了明面上来,山沟水渠里不知埋葬了多少阴魂,累死饿死在路边的尸体,只要没发臭,没招来蚊虫,不定都被人拖了去。
连死都不得安生。
这些他们都没说,娃子们都在,不敢把这残忍又现实的世道摆到人前谈论。
都挑着能说的说:“我们去了姚家村,那里和柳河村一样,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儿。我们刚到村子就被村里人发现了,他们以为我们是来抢粮食的难民,半个村的人扛着锄头来驱赶我们,不走就要打人,还说打死不论。还好三地机灵,喊出了姚木匠两口子的名字,那领头的人正好就是姚木匠的兄弟,当即就拦下了村里人。”
“然后呢?”一群人听得十分来劲儿,连正在灶房忙活吃食的婆子们都出来了。
“姚家村这名儿,一听就知道姚是村中大姓,姚木匠的爹在村里有些威望,压住了村里人,但也没准我们进村。”赵大山接过话茬,取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不知何
时钻到人群里的小妹。
赵小宝还想听故事呢,
接过水囊后抱怀里没挪步。
赵大山笑着叹了口气,
只能继续道:“还是爹娘心疼儿子孙子,尽管不咋愿意相信我们,但惦记着远在府城的姚木匠一家,我们还是把信和信物递了过去。”
“他们拿着信回了村,我们在村口等了半日,姚家就搬来了几百斤粮食,连带腊肉熏鱼鸡蛋菜啥的,装了整整三辆板车。”说着,他指着那三袋半的口粮,“估摸着姚木匠的婆娘把报酬都写在了信上,姚家人给了两袋陈粮,还有些不值钱的添头,干菜山货装了半袋,剩下那一袋是些豆子麦麸。姚家人信不过我们,姚家汉子要跟着一起去府城,这袋算作我们护送他们半程的路费。”
至于回来的半程,府城到曲山县那段路就不提了,顺路一起走。
分道扬镳后,姚家汉子是死是活,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从村里出来,到路上看见的种种惨状,还有府城被难民围城的大场面,姚家汉子其实已经后悔了,想让他们护送回村,到村里再给粮食。
但被赵大山拒绝了,离开村子时他们就问过姚家人回程要不要护送,姚家人当时一口回绝,防备心很重,仿佛生怕被他们多骗去半袋粮食。
既然如此,为了一袋麦麸豆子,来回折腾实在没必要,只能尊重彼此命运了。
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这趟交接货物,跟着二娘她们出城的妇人又多了几个。
顺利交接后,姚木匠两口子对这趟生意千万般满意,几个妇人没再犹豫,她们提前做足了准备,信件和信物随身带着,争抢着告知了赵大山一行人老家的地址,那热络劲儿,几乎是求着他们应下这趟生意。
他们也是急着赶回来,好抓紧安排人去乡下运粮。
赵二田解开麻绳,一群人凑过去看这次的收获,陈粮应该是去年的,没啥太大问题;干菜也是后山地里随处可见的苦菜,香椿、蕨菜等,还有一点笋干;豆子就不说了,平日里他们就吃豆饭,麦麸是真没想到,这玩意儿也能当添头啊?这姚家也算够抠门的。
但这事儿吧,又很难像卖鸡蛋一样,一文一个,还是两文三个。找他们从乡下运粮,本就是为了省钱,要是报酬收的太高,这营生没准就干不下去。
这次他们安排了十五个人,奔波数日,才赚到这三袋半的口粮,算是下大力气,趟高风险,得低回报。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赚大钱的生意轮不到他们,他们也没这个脑子和路子去赚,能保证大家伙饿不死,吊着半条命苟着活,在这世道,就已经算很有本事了。
本就是用脚力换活命口粮,他们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说不上失望。
倒是一群娃子反应最大,他们原本还当押镖很威风,当镖师很牛气,心里十分羡慕这趟跟着去的赵小五,私下都说他混进了大人堆,是小大人,能跟着爹他们做营生,和他们不一样了。
可现在看着那大半袋子的麦麸,他们激动的心倏地凉了下来。
同时也明白了,他们如今所剩无几的口粮是多么珍贵,大山叔他们又有多么辛苦。
累死累活在外奔波,就为了这两袋陈粮,半袋麦麸,和往年地里树上一薅一大把的野菜。
赵小宝抱着水囊发了会儿